第三十九章（1/2）
第三十九章
杨瑾恪把眼神投向一旁的盛德皇帝, 长时间在燕然山的逃亡让盛德皇帝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糟糕。
没有水, 就没有办法梳洗, 盛德皇帝的脸早就被涂黑了一层又一层, 身上的盔甲也不知道不见了, 又丢到什么地方, 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 勉勉强强遮体。
盛德皇帝左边胸口处的衣服上还能隐约看出来血迹，那是因为当初的那当胸一箭造成的。
杨瑾恪知道，这一箭上面淬了毒, 毒性虽然不是很强，但是因为长达三个月的逃亡彻底拖垮了盛德皇帝的身子，等到他们从燕然山出去, 盛德皇帝又几经辗转回到京城, 已经无药可治，只能靠着宫里的太医一天天拖着, 一直到他油尽灯枯。
杨瑾恪又往柴火堆里扔了一根树枝, 因为一路躲避大燕的追杀, 又要照顾受伤的盛德皇帝, 杨瑾恪此刻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当年若不是有那么几分运气在, 兴许他早就死在了这座庞大的燕然山。
杨瑾恪不由地回忆当年那长达三个月的逃亡生涯, 那一场逃亡生涯里的每一个细节，哪怕过了数十年，杨瑾恪依旧还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也正是那一次的逃亡让他由一个泥腿子成功蜕变, 此后数十年，他慢慢成了镇守四方的定国公。
杨瑾恪看着回忆着脑子里的过往，观察着燕然山周围的环境，他大致猜测或许他和盛德皇帝已经到了快要走出去的时候。
杨瑾恪记得当年他和盛德皇帝从燕然山逃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富春郡，富春郡和岳南郡以及阳山郡接壤，当时因为考虑到盛德皇帝的身体情况以及他们出来的地方离阳山郡比较近，所以就直接选择了从阳山郡走，然后回都城。
这一次，杨瑾恪想要选择从岳南郡走，一来当年虽然选择了从阳山郡走，但是后来看却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盛德皇帝再会都城的路上也遭遇到了好几次的刺杀，而他也几乎丧了性命。
所以那条路，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盛德皇帝来说都不安全。
二来，从岳南郡和阳山郡回都城的时间都差不多，要是从岳南郡走，杨瑾恪还可以回家，而且后来的杨瑾恪才知道清河村的顾大夫竟然市当年的国之圣手，也是盛德皇帝回朝后第一个要找的人，结果却一直没找到。若是这一次他们赶得及时，也许能救下盛德帝。
第三就是他还可以改变当年，至少不用等到他衣锦归乡的时候，听闻的是妻儿失踪，后来才知道是死了的消息。
杨瑾恪慢慢思量着当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一丝不安。
他一直不知道当初说的张七七和儿子失踪到底是什么时间，也就是说张七七和儿子的死亡时间，他并不能确定。
杨瑾恪唯一知道的就是春天，可是眼看着春天就快要过去了。
只是此番此境，杨瑾恪知道自己着急也没有用，只能先走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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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村，大岩山山脚。
张七七放下背上的竹筐，找东西把已经晕了的锦袍男人绑了起来。
张七七想了想，现在那个灰色劲装的年轻男人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个锦袍男人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了。
但是农忙的时间很快就要过了，村正林清明肯定会再不久后组织村民进山打猎，若是绑在山里也不安全。
而且张七七对大岩山根本就不熟悉，也不知道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要是把锦袍男人丢在山里面，万一他被野兽吃了还算幸运的，要是万一让他给跑了，那就完蛋了。
但是放在哪儿呢？张七七皱眉，有些纠结。
张七七在四周转了转，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大岩山，想了想，最终张七七狠了狠心，决定把锦袍男人带回家。
灯下黑总比未知的更加的安全。
说干就干。
张七七又抬手在男人的身上敲了几下，卸掉他的四肢，然后在锦袍男人的身上摸了一圈，找到了他所有的值钱的东西以及所有尖锐的东西。
张七七又找了一个草长得比较茂盛的地方把锦袍男人丢了进去，然后又看了一些草和树枝丢在上面，接着背着两个竹筐的野鸡蛋和野鸭蛋回家了。
到了家里面，张七七立刻绷紧了身体。
张七七不知道那个灰色劲装的男人是否就在附近监视着，功夫如何，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张七七先进了卧房看安安，安安还在睡觉，大概是今天上午真的累坏了。
张七七在安安的床前站了一会儿，想着在大岩山山脚听到的锦袍男人和灰色劲装男人的对话，估摸着劲装男人现在应该不会对她和安安动手后，她又快速地卸了最大的那个竹筐里面的野鸡蛋和野鸭蛋，然后又背着空荡荡的竹筐往大岩山去。
张七七现在的力气太大，她刚才害怕把锦袍男人打死所以就没有敢用太大的力气。
而且张七七虽然在临走之前卸了锦袍男人的四肢以及堵上了他的嘴，但是她依旧害怕锦袍男人会醒过来。
张七七心里面不安，但是又害怕身后有劲装男人跟着，一路上除了蒙头走，完全不敢回头。
等到了大岩山，她先是假装很累了在路边休息，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看着四周。
过了一会儿后，确认周围没有人的张七七就又背着竹篓往山里面走。
张七七去的是早上最先采蘑菇的地方。
张七七这一次没有专门挑能吃的蘑菇，她几乎都不看，一路上看见什么蘑菇都拽了丢进身后的竹筐里面，等到觉得差不多了，张七七又快速地在山里面穿梭，找到她当时丢锦袍男人的地方。
锦袍男人果然已经醒了，正躺在地上蠕动。
看见张七七，他惊讶的瞪大眼睛，仔细看的话，还能从里面看见愤怒和惊恐。
只是他被堵着嘴，只能呜呜地叫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七七话都没说，一脚踢在了男人的头上，没怎么用力，但是锦袍男人又有一次晕了过去。
张七七倒出来竹筐里面的蘑菇，把锦袍男人拽起来对折塞到竹筐里面。
幸好锦袍男人的身材不算高大，人也不胖，否则张七七还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
张七七也没在意会不会弄伤锦袍男人，毕竟他都想要杀她和安安了，她现在不对锦袍男人下杀手就已经不错了。
张七七把锦袍男人塞到竹筐里面，然后又用力往下面按了按，又把刚刚采到的蘑菇一股脑地捧到上面，把锦袍男人完完全全铺了个密密实实。
张七七又找了一些草铺在最上面，然后才背着锦袍男人往外面走。
不外乎张七七要这样，因为她要是先把锦袍男人送回去的话，万一锦袍男人醒在了她家里面，那就是完完全全把她和安安暴露了。
张七七背着锦袍男人下山，村子里面已经开始有人活动了。
迎面有不少人走过来，看着张七七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竹筐从山上下来，都好奇地打量两眼，然后拉着她问这问那。
张七七一一回应，但是坚决不让别人看自己的竹筐里面是什么。
张七七的态度越发的惹人怀疑，没多久，整个村子都传遍了张七七在大岩山上挖到了天才地宝，要发大财了。
这一下子围观的人更多，不少原本不感兴趣的人也停下来了。
反正田里面的农活也做的差不多了，也快到了村里面组织进山的时间，张七七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在山上挖到好东西，他们现在进去，岂不是也一样可以挖到。
就怕张七七不肯说出来到底是什么。
到底财帛动人心，张七七还没走到家门口，一群人就把她围住了。
为首的又是杨老汉一家。
昨天被张七七一脚还回去的杨老太和今天早上被张七七一脚踢到池塘里面的杨翠花也赫然在列。
还有那个前两天在牛车上对着张七七张牙舞爪的三角眼的周家婶子。
张七七冷笑，又是这些人。
还有村子里面的其他人也够聪明的，知道他们问不合适，让杨老汉一家出头。
杨老太和杨翠花在张七七手底下吃了亏的事情完全没有让她们长记性，杨老太依旧第一个发难。
“张七七，你个小贱人，我问你，你在山上挖到什么了，快说！”
张七七敛眉，理都没理杨老太，继续往前走。
“张七七，你个贱皮子你给我站住！你说你背的竹筐里面是什么，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说了我还能放过你，你要是不说，我打死你！”
早上被张七七一脚踢到水里的杨翠花第二个站了出来，她甚至还上前一步堵在了张七七的面前。
“杨翠花，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张七七冷哼，“我看你是想再回味一次掉到水里面的滋味是吧。”张七七明目张胆的威胁。
“你敢，你个贱人，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你昨天打伤娘，今天把我踢到水里，我告诉你，你这是不忠不孝你！”
上次再县衙里面挨板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县太爷看着杨铁棍的面子上没有打的太重，但是也让他们一家在家里面修养了好多天。
杨翠花远门以为上次不过是他们倒霉碰见了村正林清明，还有大嫂那个没脑子的蠢猪闹的才害了一家人。但是没想到这刚一出来，昨天杨老太被张七七弄伤，今天她又被张七七给伤了。
杨翠花想着家里面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想起当初在县衙里面丢人挨板子的事情，恨不得张七七也尝试尝试。
眼光一闪，杨翠花想到了一个办法。当初他们在县衙挨板子是因为县太爷说的人证物证俱在，昨天张七七打娘和今天打她的事情都有人看见，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去高张七七，让她也尝一尝。
最好是把张七七关到里面出不来，吃一辈子牢饭才好。
想到这里，杨翠花觉得自己抓住了张七七的命门，她得意洋洋道：“张七七我告诉你，你打我和娘的事情证据确凿，只要我们到县太爷那里去告你，你就死定了！”
“我好害怕啊！”张七七面无表情，“我打你，打娘，谁看见了？”张七七反问。
“村里面的人都看见了，早上你把我踢到水塘里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都在，你难道你还想抵赖。”杨翠花自认为抓住了张七七的小尾巴，表现得更加得意。
杨翠花甚至还动手想要去够张七七背后得竹筐，又被张七七抓住手甩开。
“你干什么，当着这么人的面抢劫是吧？”张七七握住杨翠花的手，然后轻轻一掰，“杨翠花，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娶你是为什么，你在娘家就这么嚣张的欺上欺下，要是娶了你，好好的人家不是要被你搅和得翻了天了。”
“你胡说八道！”杨翠花最大的死穴就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把亲事定下来，现在张七七不仅戳中了她的死穴，还在上面狠狠地剜了一个洞，可想而知杨翠花有多生气。
“张七七你个贱人，你放手，放手……”
张七七冷笑，看着杨翠花的头上出了冷汗，脸色惨白后才甩开她，“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人你们欺负的张七七吗，我告诉你，再来找我麻烦，我打断你的腿！”
“你敢！”张七七和杨翠花对战的时间很短，等到杨老太反应过来，杨翠花已经受伤，张七七甚至都甩开了她。
杨老太一脸心疼地看着杨翠花，一连问着她怎么了，哪儿疼，要不要紧。
看见杨翠花白着脸几乎说不出来话，杨老太跳脚，“张七七，你个贱货，我告诉你，我要到县衙去告你！”
杨老太到底是学会了，没有一上来又想要打张七七。
张七七冷哼，“好啊，你去啊，你去告，我等着。”
张七七有恃无恐，“杨翠花早上的时候拿着棒槌想打我和安安，我出于防卫只是把她踢到了水里，请问她有事情吗，她一点事情都没有。”冷笑一声，张七七又道：“至于现在，她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我的东西，这是什么，这是强盗行为，自圣主皇帝建国以来，只有强盗和其他国家的人才敢这样，杨翠花是强盗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你们是不是别的国家的奸细，想要探听我天盛的机密的，你们想干什么，叛国吗？”
张七七的这一番话说的太直白了，就算是村子里的老农，几乎所有在场的人也都听懂了。
即便是再不知事的人也知道现在天盛和西北的大燕在打仗，张七七这么一张嘴一闭嘴就给杨老汉一家扣了一个奸细的帽子，要知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死人的。
张七七还真狠心。
围观的有些稍微聪明的都往后撤了撤，甚至拉着身边亲近的人走了。
不远处，村正林清明得了消息正在往这边赶。
听见张七七的话，林清明当即黑了脸，“混账，胡说八道！”
清河村的人没多少读书人，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南水镇，即便知道张七七话里面的意思，但是也不太明白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林清明就不一样了，他好歹也算是个官，虽然不在朝廷的在册范围，但是他年轻的时候也算闯荡过，明白这件事情的危害性。
张七七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杨老汉一家子人身上，要是真的成了真，那倒霉的就不止杨老汉一家，甚至整个清河村乃至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要倒霉。
届时，就不是死一个两个人这么简单了，那就是血流成河。
林清明板着脸走到张七七的面前，“混账，这种话岂是能胡说八道的，你知不知道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
张七七笑笑，“村正大人，我只是想警告一下他们，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要是不好过，我就能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又“呵”了一声，张七七继续道：“反正我和阎王爷是好朋友，我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张七七指着杨老汉家的一众，道：“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我要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死后还有投胎成畜生，每一世都被人杀了吃到肚子里，然后再被拉出来变成肥料养地。”
张七七的话伴随着她冷飕飕的语调，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此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过一阵风，所有人都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张七七继续冷笑，看着杨老太道：“娘，你说你要告我，我就在村子里面等着了你尽管去，看看到时候是你们倒霉还是我倒霉。”
“七七妹子，你别和这家人一般见识。”金花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听的不全，但是见张七七的样子着实不好，便急急忙忙开口安慰。
张七七摇头，心中微暖。
“金花嫂子，我没事，我不怕他们这些人。”
金花嫂子点头，担忧地看了张七七一眼，又皱眉等着杨老汉一家子，“这大岩山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七七妹子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在山里面走多远，你们真真是贪得无厌，明明自己日子过得不错，还想着祸害比你们过得差的。当年你们一家子看着我男人死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现在又来欺负七七妹子，我们两个一个是你们的远亲，仔细算起来都还没出五服，一个是你们的亲儿媳妇和亲孙子，你们的心怕是早就黑透了，一个个都死了被下油锅的货色，我呸！”
金花嫂子平时在村子里出现的时候不多，也不怎么多说话，这还是她在当年拿着刀要砍人之后，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了这么多，还是替张七七出头。
旁边的人被金花嫂子说的不好意思，张七七却觉得金花嫂子这个姐姐是真的好。
张七七握住金花嫂子的手，拍了拍，“嫂子莫要替我担心，我没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爹娘你们一直和我过不去，那我不得不也和你们过不去了。”
顿了一下，张七七又冷哼，“昨晚爹娘从朝廷来的大人那里得到的银两少说也有二百两吧，不知道爹娘打算分我多少。”
不是找麻烦吗，看谁给谁找麻烦。她背着的东西只是个未知的，而杨老汉一家子的钱可是实打实的。
而且今天一大早，杨翠花就把昨天在村正家发生的事情宣传了个遍，除了还知道隐瞒得了多少银子意外，其他能说的都说了。
人嘛，最在乎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钱。
不然这么多人拦着她干什么，还不是好奇她到底找到了什么，想要从中捞点好处。
张七七冷笑，对着金花嫂子点头致意，“嫂子，安安一个人还在家，我不放心，先回去了。”
“要不要帮忙？”金花嫂子下意识地问。
张七七摇头，想了想，又道：“嫂子，今天晚饭前，你和秀芹嫂子来我家一趟，我有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好。”金花嫂子点头。
张七七没再说什么，又和村正林清明示意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围观着的人群慢慢散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不同的考量。不过最多的还是打量着杨老汉一家子的。
二百两银子啊，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
就连一直站在杨老汉一家子身边的三角眼的周家婶子都下意识地盯着杨老汉一家，杨老太横眉，怒视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你看什么看你？”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笑笑，“姐，你昨儿真……”
“瞎咧咧什么！”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还没说完就被杨老太粗暴的打断，“这种事情你也相信，怎么，你也被张七七那个贱货说动心了？”
杨老太的怒气看着不像是假的，三角眼的周家婶子想了想，觉得二百两也太夸张，就放下了。
想到张七七最近的模样，三角眼周家婶子又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冷颤，她一把抓住杨老太的手，“姐姐啊，我说的怎么样，这个张七七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你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你看看现在，这个小贱皮子竟然还敢陷害你们，我觉得不对劲，这个小贱皮子肯定有问题。绝对是中邪了，说……说不定还是个妖怪变的，你那以前的儿媳妇说不定就被着妖怪给吃了。”
杨老太“唔”了一声，看着张七七几乎看不清楚的背影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杨老太看着三角眼的周家婶子道：“那按照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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