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2）
第三十七章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评判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而当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越界或者不好的时候, 又听见了张七七现在的说法, 怎么可能会不担忧。
不过这并不是张七七需要担心的地方, 她捡了一根枯枝, 来回在墙边画了几块地方准备留下来当作是菜园子。
屋子里安安睡醒了, 起来不见张七七, 他下意识地就想哭，可是眼泪刚出来一半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然后抹了抹眼睛, 爬下床穿上鞋就往外面跑。
张七七还在盘算着需要哪些东西，刚有了点思绪就听见门口有声音，“娘亲。”
张七七回头, 安安趴在门槛上, 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正在吭哧吭哧地往外面爬。
张七七看了觉得好笑, 也不去管他, 看着他可怜巴巴地往外爬的样子。
安安爬了一会儿, 看见张七七没有像以前那样过来抱他, 他瘪瘪嘴, “娘亲~~~”
张七七“啊”了一声, 还想要逗安安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打趣的声音，“七七妹子, 我今儿可是发现了, 你这个当娘亲的可算是个狠心的，你看看安安现在的样子，你可怎么忍心哟，是吧，金花嫂子。”
金花嫂子也笑着开口，“可不是，我看着十里八乡的，就见不到七七妹子这样看自己儿子笑话的。”
张七七放下手上的木棍，站起来道：“金花嫂子、秀芹嫂子，这个时间，你们怎么来了？”
秀芹嫂子走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没有贸然地去抱安安，倒是努努嘴，“我说你啊，还是先别问我们怎么过来了，你倒是看看安安，这个小可怜的样子。”
张七七笑着过去把安安抱起来，道：“这孩子身体弱，但是也不能一味的不动，这样让他动动，练练身子骨也是好的。”
秀芹嫂子笑笑，怎么养孩子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不一样，张七七是安安的娘亲，平日里也那般疼他，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她刚才也只是打趣罢了。
秀芹嫂子把拿过来的东西递给张七七，道：“我和金花嫂子想了想，各自从家里面又找了一些菜种子，不多，也给你。”
“那谢过秀芹嫂子了。”张七七笑笑。
“还有这些。”秀芹嫂子又指了指篮子里面的菜，“日后我和金花嫂子继续给你送，你也先别忙着拒绝，等到你的菜园子起来了，我们就不给你了。”
张七七道：“好。”
张七七和秀芹嫂子在这边说话，金花嫂子倒是一直在研究张七七刚才站着的那块地。她问道：“七七妹子，你是打算把菜园子起在这儿是吗？”
张七七走过去，点头，指着自己刚刚画好的地方道：“是啊，我看了看，差不多这些地方就够了，到时候我再在外面起上大概半个人高的围墙，上面插些易活的树枝篱笆什么的，也方便。”
“倒是可以。”金花嫂子围着张七七画的这块地看了看，想了想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弄，我过来帮你。”
“我也来。”秀芹嫂子也跟着道。
“不用了。”张七七摇头，“就一块菜园子而已，不费事儿，二位嫂子要是可以的话，能否借妹子使使家里面的铁锨、锄头、蔑刀，我这里其他的东西倒是挺齐全的，但就是这些农具什么的没有。”
想到现在是农忙的时间，张七七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也不着急，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再借给妹子也可以。”
“这不妨事儿。”金花嫂子先开口，“你说的那些，我们每家每户都不少，而且现在都忙着插秧呢，这些也用不到，等下我就让给妹子你送过来。”
“谢谢嫂子。”
“那七七妹子看看我能帮你做些什么？”秀芹嫂子也连忙道。
张七七想了想，问道：“嫂子们知道打这些农具大约需要多少银钱吗？”
“这个可贵了。”秀芹嫂子摇头，“七七妹子，你和安安两个人也没田没地的，不用特意打这些，你要是想用，随时到我们家拿去用就是了。”
张七七沉吟了一会儿，她暂时身上没有钱，打这些东西也确实不现实。
张七七暂时排除掉这个想法，又问道：“两位嫂子，咱们村子附近可有毛竹？”
“有啊，大岩山里多的是，有专门的一片竹林呢。”秀芹嫂子指了指不远处苍郁葱翠的大岩山道。
张七七看着眼前的大岩山，据说这大岩山横亘了附近几个县城，甚至在整个个岳南郡都非常有名。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附近一直都流传着无数人在大岩山挖出天才地宝发了财和遇到猛兽死无葬身之地的故事。
张七七现在看到的只是大岩山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角落，每年村子里农闲的时候组织上山的时候也时常发生人员的伤亡。
张七七还没有说什么，金花嫂子就忍不住皱了眉，“七七妹子要毛竹做什么，大岩山里的竹子虽然好，但是要往山里面走，据说这大岩山可是有野兽的，凶着呢，春远他爹就是那年上山打猎的时候没的。”
看见金花嫂子提起杨春远的爹还是面露哀恸的样子，张七七张张嘴，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安安静静呆在张七七怀里的安安好奇地盯着这个最近一段时间天天给他和娘亲送东西吃的金花婶子，想着娘亲每天都在他耳边念叨金花婶子和秀芹婶子是好人，以后也要找机会帮她们，安安抬起胳膊在金花婶子的脸上擦了擦，“不……不不……”
“哎哟……”秀芹嫂子最先反应过来，“嫂子，看来安安这是在安慰你呢，你可还是把你那眼泪擦擦吧，我和七七妹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可不，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嫂子这样，吓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张七七也跟着打趣。
“你们两个啊……”金花嫂子嗔怪的瞪了一眼秀芹嫂子和张七七，止住眼泪看着安安，“哎哟……安安这孩子真是招人疼，七七妹子真会教，这才半个月，不仅会开口说话了，更是会安慰人了。”
“那可不，安安还没有安慰过我这个当娘亲的呢，可就便宜了嫂子你了。”张七七故意一脸醋意地看着金花嫂子，惹得金花嫂子失笑，刚才的那茬儿算是暂时揭过了。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没多久，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都送了农具过来，然后又匆匆走了。毕竟农忙，每天抽时间过来看她和安安已经算是莫大的情分了。
张七七拿着农具掂了掂，然后把安安放在一边让他自己玩，她就开始挖菜园子。
种菜和种田种地一样，土壤要翻起，然后打碎，然后养地，最后才开始种东西。
没有专业的工具，只靠着一双手，这个工程量不得不说不算小。
不过张七七的力气大，而且她也只是打算起够她和安安吃的，所以要求也不是很高。
张七七很快按照自己画的线开始起土，等到这里的土全部起完，张七七又开始进行下一步，一直到太阳渐西，张七七才停下来。
她看着安安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模样，蹲下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安安嘟着嘴，“累……累……”
“你是想问娘亲累不累啊？”张七七问道。
安安拽着张七七的袖子点头，张七七笑了，难怪这孩子一下午一直盯着她呢，让他进屋又不肯，非要陪着她在外面晒着。
索性现在是春天，阳光也不算太热。
张七七一把把安安抱起来，“娘亲不累。”
抱着安安进了屋，张七七想了想，决定晚上烧米饭。
秀芹嫂子和金花嫂子又送了不少的菜来，她打算炒一个猪油渣炒青菜，然后在煮个汤，这样晚餐就完美的解决了。
张七七带着安安在厨房里面忙活，外面不远处，杨秀娥正在往这边走。
到了张七七的门口，杨秀娥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被翻出来的地，然后站在门口拍了拍门，喊道：“七七妹子在家吗？”
张七七从厨房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在呢，秀娥嫂子来了，可是有事儿？”
杨秀娥点头，“七七妹子，三叔让我来寻你呢，朝廷派来探访军属的大人过来了，现在就在三叔家里，你赶紧跟着我去看看吧。”
“我这就去。”张七七解开身上的围裙，看了一眼杨秀娥，又道：“秀娥嫂子，我这锅里面还煮着饭呢，先容我去把火灭了可好。”
“可以可以，七七妹子且快些。”
张七七抱着安安转身进了厨房，此刻外面的太阳渐渐落在了天边，大片火红火红的云朵在空中飘着，不时地变换着模样。
张七七灭了灶里面的火，想了想，从地上摸了一把灰，然后把自己和安安的小脸都抹了一层。
安安不明白张七七干什么，张七七却担心他一会儿见到杨老汉一家害怕，她按着安安的肩膀，两只眼睛直视着安安，道：“安安，一会儿你要和娘一起去村正家里，那时候你可能会见到爷爷奶奶他们，但是你不要怕，有娘亲在呢，他们不敢欺负你，知道吗？”
张七七实在是有些担心，安安好不容易从一个小闷罐儿变成现在的模样，虽然她不敢说安安现在有多讨喜，但是至少在张七七眼里是最好的，她生怕安安这一次见了杨老汉一家后就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或者会比原来更糟糕。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张七七这才在厨房和安安说了一句话，门外面的秀娥嫂子就开始喊人了，“七七妹子，好了吗？”
“好了好了。”张七七扬声，然后又看着安安问道：“听懂了吗？”
安安愣愣地看着张七七，下一刻，他抱着张七七的脖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听……听……话！”
第二次了。
张七七心里来不及高兴，她摸了摸安安的后脑勺，“真乖。”
——
张七七抱着安安到了村正林清明家里的时候，杨老汉一家也已经到了。
张七七略略扫了一眼眼前这个村子里唯一的青砖大瓦房，心里感慨了一声不愧是村正的家后就跟着杨秀娥走了进去。
到了正厅，正上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村正林清明，另外一个年纪要比林清明年轻许多，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但是一头黑发中音乐夹杂着些许白色，头上带着发冠，一身玄色锦袍，身材魁梧，气度不凡。
这个应该就是这一次被派下来探访的官员。
林清明见到张七七进来，对着左手的锦袍男人拱手道：“大人，人到齐了。”
锦袍男人慢悠悠地吧手里的茶水喝完，然后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一堆人，眼神淡淡道：“你们便是这清河村唯一参军的军属？”
张七七自进来后就保持着眼观鼻鼻关心，此刻听了锦袍男人的话，她也没有开口，反倒是等着杨老汉一家子的表现。
果不其然，杨老汉对着年轻男人点头哈腰，“正式老汉一家子。”
锦袍男人懒散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慢慢地从眼前这一堆人里面打量了一圈，忽地，他眉头一皱，“你们这……人是不是多了啊？”
多了？
张七七挑眉，这个人搞得什么名堂？
以前探访的人下来，态度各有不同，但是像锦袍男人这么摆谱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要知道这十里八村的参军的可不少，一个人负责一片区域，每一个都登记造册，跑一圈下来，累都累死了，还能像这个人这样？这么轻松写意，还能单独见每家每户，说出人员是多是少？
张七七觉得眼前这个锦袍男人完全不像是朝廷派过来的，要知道以往派来的人都是放下东西说两句就走了，根本不愿意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多说一句，有遇到和善的，也因为公事繁重，顶多喝口茶歇歇，然后又立马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张七七觉得锦袍男人的表现奇怪，就更加没有吭声。
杨老汉不明白锦袍男人怎么这么说，他以为是锦袍男人搞错了，态度更加恭谦，“大人，没有错，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锦袍男人皱眉站起来，走到杨老汉的面前，“你是那杨……杨……”
“老汉是铁棍的爹。”杨老汉躬身回答。
锦袍男人“哦”了一声，慢悠悠地点头，然后又走到杨老太的面前，“这是……”
“这是铁棍的娘，老汉的婆娘。”
要不张七七之前一直觉得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杨老汉才是最阴狠的那一个呢，看他现在的表现和机灵样，哪儿是平日里闷头闷脑的样子啊！
锦袍男人又点了点头，接着点了点一屋子的人，等到了张七七和安安的面前，他挑眉，“这又是……”
杨老汉顿了一下，实在有些厌恶说张七七是杨铁棍的儿媳妇，更何况他们之前还被逼着答应了把这次探访所得的东西全部给张七七。
但是看这次来的大人比之前的更加气派，说不定给的东西更多，这怎么能不让杨老汉心疼呢。
想到这里，杨老汉忽地恨起来那天怎么没有把张七七这个贱人和安安那个小杂种给打死。
到时候他们随便把她俩埋了，就说张七七受不了和外面的奸夫跑了，谁又能知道，这些银钱可就都是他们家的了。
杨老汉的表现全部都在锦袍男人的眼里，他皱眉，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怎么，不能说？”
“不……不是。”杨老汉连忙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摇头，身子更低。
他道：“这是铁棍的媳妇和孩子。”
“媳妇？孩子？”锦袍男人顿时脸色一变，他走到杨老汉的身边，“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老汉不知道锦袍男人为什么会忽然这样，他张了张嘴，见浸泡男人面色实在难看，硬着头皮道：“那是铁棍的媳妇儿和儿子。”
锦袍男人心里顿觉不妙，他来之前，吩咐他的人可是说了，这杨铁棍只有父母和两位兄长，两位兄长皆已经成家了，但是却从没有提及过着杨铁棍竟然也成家了，而且还有了孩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清明见状，虽然也奇怪锦袍男人的表现，但是他却也站起来道：“大人，确实如此，这杨老汉家的三郎铁棍乃盛德十八年秋天成的亲，盛德十八年冬天参的军。”
顿了一下，林清明又道：“大人想必也知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三郎参军的那年才刚满16岁，他这家里面担心他此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所以提前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也算是留了一个念想。”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疑就是给留个后。
这样的事情实在正常，锦袍男人也是明白的。
锦袍男人听着林清明的话，心思几经周转，来之前吩咐的人没有提到杨铁棍的妻儿，但是眼前这里确实出现了这个杨铁棍的妻儿也是真的。
锦袍男人不知道是吩咐他的给说漏了还是其他的，但是到了现在，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锦袍男人盯着张七七和安安，他转了转手上的檀木珠串，想了想道：“可能是我记错了，来时匆忙，只粗略地看了一眼，既是这样，那我这便把此次的费用给你们，你们且好生收着。”
“大人……”林清明觉得锦袍男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在这之前，杨老汉和张七七的那张契书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次的费用是全部给张七七的。
林清明怕因此生出什么事情来，决定还是先和眼前的这个据说从都城里下来的大人说清楚。
林清明道：“大人，此前……”
接下来的时间，林清明讲述了杨老汉一家和张七七的矛盾，也说了张七七和杨老汉一家立的契书。然后他又看着张七七道：“铁棍家的，那份契书，你可有带上？”
张七七点头，从怀里拿出临走前忽然想起来装上的契书递给林清明，轻声道：“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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