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第三十六章
张七七对着说话的人颔首微笑, 脑子里浮现这个人的信息, 村正林清明的大哥林清峰的大孙媳妇陈秀娥。
也是那个倒霉的被杨大宝抢了吃食并且还打了一顿的青山的娘。
张七七喊了一声, “秀娥嫂子。”然后又对着一起来的林家的几个媳妇一一打招呼, “红云嫂子、菊花嫂子、梅梅嫂子、英子嫂子……”
“几日不见, 七七妹子当真变得都快认不出了, 你还是这样子看着好, 孩子也精神。”陈秀娥和张七七笑着寒暄。
张七七的那件事也让她出了好大一口气，毕竟谁的儿子谁心疼，但是她又没有杨穆氏的厚脸皮, 也做不出打别人家孩子的举动，只能默默的受了，次数一多, 她心里自然也埋怨。
可是小孩子记吃不记打, 她教了多少次让青山不要和杨大宝玩，但是青山一直记不住, 免不了一直被欺负, 她心里的火也就越积越多。
张七七的事能让杨老汉一家倒霉,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的, 杨秀娥心里倒是挺开心的, 也觉得张七七这么分出来也对。
张七七轻声细语和牛车上其他人说话的样子让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心声奇怪, 她又想起张七七刚才打她的样子，冷不丁冒出来一个恐怖的想法。
这张七七莫不是疯了还是中邪了！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兜手坐在一边盯着张七七，越看越觉得可疑, 张七七这婆娘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张七七话都不敢和别人多说一句，瞧瞧她现在的模样，呸！
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觉得自己找到了张七七的命门，终于有了拿捏张七七的机会。
她不顾张七七和其他人说话，里面很多还是村正家的亲戚，直接朝着人群里面啐了一口，“呸，我就说怎么今天看你这小贱人这么不一样呢，我家姐姐的三儿媳妇可不是你这样，我家姐姐那三儿媳妇老实又本分，说什么听什么，从来都不和家里人争嘴，再看看你这贱人，硬生生祸害了我那姐姐一家子，说，你到底是谁，你把我家姐姐那三儿媳妇弄哪儿去了？”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这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词严，到了最后，她甚至都站了起来，如同斗牛般盯着张七七。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算是说出了在场的很多人的心声，毕竟张七七忽然间的变化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以前还好说，毕竟人被逼到一定地步了，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这车上就有一个前车之鉴。
想当年金花嫂子男人刚死的时候不也是一直被欺负，后来还是她自己立了起来，直接拿着刀发疯地和那些欺负她的人拼命这才护住了自己和儿子杨春远。
杨春远能有现在这样，甚至不到12岁久考上了童生，不知道惹了村里多少人的眼，也都觉得当初金花嫂子做的对。
所以之前张七七分家也好，闹着带着孩子一起死也好，还是撞镇碑也好都只让她们觉得她是没办法了，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这样。
但是这不代表这短短的半个月，一个人就能从本质上发生变化，毕竟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忽然间变得说话文绉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原本在林家得几个媳妇来之前就在车上眼神闪烁的妇人更加大胆地打量着张七七，觉得她说不定真的被什么脏东西附身或者是什么妖精变的也有可能。
张七七理都没理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就连车上的那些藏着心思的妇人都被她无视了。
秀芹嫂子又张口想和她们争辩，张七七拉住了她，“秀芹嫂子歇会儿，没必要拉低自己的档次和那些人争吵，丢人。”
秀芹嫂子愣了一下，接着乐了，“七七妹子说的对，是丢人，嫂子我不和她们这种人一般见识，免得拉低了我自己的档次。”
张七七不痛不痒，秀芹嫂子一唱一和，却一下子得罪了车上近一半的人。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辈分长，年纪大，又是杨老太的嫡亲妹妹，更是觉得自己占了理，她横眉冷竖指着张七七，“小贱皮子，你说谁呢你？”
“谁接话说谁。”张七七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揉了揉安安想要抬起来的脑袋，低着头轻声哄他，“你乖一点，早上不是没有睡好吗，现在就在娘亲的怀里睡吧。”
秀芹嫂子更加乐，看着眼前几个林家的媳妇也一脸的要笑不笑，也学着张七七用她刚才的话怼着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就是，车上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又没指名没道姓的，要不是自己心虚，还能接这话可不就是谁接话就说谁。”
“就你促狭。”陈秀娥嗔怪地看了一眼秀芹嫂子，站在了张七七这边。
“你……”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被张七七几人连续堵的说不上来话，陈秀娥和秀芹她不敢惹，只能拿张七七出气，她指着张七七，“你个小贱人，你……我撕了你我！”
喊着，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甚至站起来想上前来挠张七七。
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当即挡在张七七的面前，“你干什么？”
一直蹲在牛车旁边抽旱烟的汉子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旱烟杆子敲了敲牛车前面的扶手，“吵什么吵，到底走不走了，不走就下去。”
清河村里赶牛车去镇上的人叫王黑子，瞎了一只眼睛，早年也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种。
王黑子一身匪气，人也五大三粗的，一身腱子肉，清河村里几乎人人都怕他，要不是林清明硬是把赶牛车去镇上的这个好差事给了他，村子里的人去镇上又不得不坐牛车，村子里的人都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一开口，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立刻熄了火，缩着脖子坐了下去。
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愤恨地瞪了张七七一眼。
张七七不痛不痒，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车上的其他人也没有搭理她，就连之前和她一起说着张七七不好的几个都老老实实的。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自讨了没趣，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贱皮子！”
张七七皱皱眉，心里面有些厌烦。
王黑子看都没看车上的这一帮子女人，走过来坐上牛车赶着往外走。
好奇地看了一眼王黑子，倒是觉得他这样的挺厉害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其他人偃旗息鼓。
张七七又摸了摸安安的脑袋，刚才王黑子说话的时候安安被吓了一跳。
不过也得益于王黑子刚才的那一吼，接下来去镇上的路上就清净了许多，王黑子在镇口的镇碑旁边停了牛车，一个人闷头坐在一边的石头上道：“和往常一样，晚了就不等了。”
牛车上刚下来的妇人一哄而散，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站在张七七的身边，“七七妹子，你之前说要来镇上，还没有说来干什么呢？”秀芹嫂子问道。
张七七抱着安安，“我来看看，从小到大，我还一次都没有来过镇上呢。顺便也瞧瞧能做些什么，毕竟我还有安安在呢，也不能坐车山空不是。”
“是这个理儿。”金花嫂子家里有个读书人，有时候张七七说出来什么文邹邹的话，她半蒙半猜也车不多明白。
不过金花嫂子也有些担心张七七，既然张七七现在好了，也愿意想办法，她也高兴，“七七妹子，这样，我们陪你在镇上转转看看。”
张七七摇头，“两位嫂子不用了，咱们来镇上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大家来都是有事情要做，没得让你们浪费时间陪着我，再说了，我也就随便逛逛，真要买东西，我肯定还要找你们帮忙。你们自己去忙吧，我抱着安安四处走走，也不一定买东西，我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赚钱。”
“也成。”金花嫂子沉吟了一下点头，然后又嘱咐道：“七七妹子，你要是像买东西就来镇东头的布店来寻我和你秀芹嫂子，我们一准儿在那儿。”
“好。”
——
张七七和金花嫂子秀芹嫂子分开后就抱着安安进了集市。
张七七以前没有来过镇上，脑子里自然也没有这里的记忆，是以她看什么都挺新鲜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也在好奇地看着四周。
张七七回忆着家里面的东西，衣服暂时不用担心，她和安安现在虽然捡着别人的旧衣服穿，但是情况所逼，也不是不能接受。
米面之类的暂时也不需要担心，分家的时候杨老汉给了两袋子，足够她们娘俩吃很久了。但是菜之类的，家里面没有菜，不能一直靠着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她们的可怜心接济，再说她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干点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者她现在的力气很大，也不会累到她。
那就是需要买菜种，还有一些小鸡小鸭子的样子，这样也可以让安安帮忙照顾着，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有了小动物，说不定他能更快地好起来。
最好是能搞到小狗就好了，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再者有了一条狗，也可以看家护院。
不过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是什么一起，她不是神仙吗？怎么会说起来人类？
张七七皱皱眉，打算略过这个问题，毕竟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硬想也想不起来，反而头疼。
想到这里，张七七才想起来怀里的安安，她低头一看，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攀着她的胳膊好奇地看着四周。
张七七看着安安好奇的眼神，有点难受，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摸摸安安的头，张七七把安安抱的高了一点，然后道：“安安想要什么，和娘亲说，娘亲给你买。”
安安转过脑袋看着张七七，抱着她的脖子摇了摇头，趴在她的肩膀上糯糯开口，“不。”
张七七又摸了摸安安的脑袋，想着自己怀里那些可怜的银钱，又开始头疼。
不过该盘算的还是要盘算，衣食住行，哪一样都需要细细琢磨。
住的方面暂时也不需要张七七担心，目前村正林清明家的老房子完全够了，至于行，来一次镇上两文钱，也不用担心。
那看来依旧是吃的方面最头疼，而且安安还是一个孩子，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
其次，张七七也知道不能一直接受别人的帮助。
最后就是她和安安的药钱，之前欠了顾大夫的那些暂且不说，她和安安身上的伤都还在呢，看病吃药还是需要钱的，就算她自己能扛着慢慢熬过去，但安安还是一个孩子，怎么扛。
而且有句话说的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帮助人也一样，她一直让别人帮自己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镇上的集市实在太小，也真的没什么看头，除了街道两边摆摊卖菜、卖杂货的，张七七从东走到西也没看见多少正儿八经的东西。
一些开着的店铺也就是布店、药铺、粮店、书店、医馆、种子铺、猪肉铺等等。
张七七按照金花嫂子先前说的去布店找她和秀芹嫂子。
她们两人正拿着布料在同店铺里面的伙计讨价还价，张七七站在一边，等到两人都买好了后才开口喊了一声，“两位嫂子。”
“七七妹子来了。”两人一起招呼。
店里面的伙计看着她们认识，张七七又眼生，以为张七七也是来买布的连忙露着笑脸招呼道：“这位娘子也看看，我们家可是这镇上布料最全的店了。”
张七七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买。”
伙计脸上的笑顿时凝结，然后怏怏地退了下去，百无聊赖地看着店铺里面的其他人。
啧！
这些人还没这两个一直和他讨价还价的痛快呢，至少人家买了，他敢打赌，这些叽叽喳喳的女人里面再有两个来买就谢天谢地了。
张七七没有管一身失落的伙计，她看着秀芹嫂子和金花嫂子，把自己想买中子和小鸡小鸭的事情说了。
两人当即带着张七七去了种子铺买了一些菜种，然后又带着她买了五只小鸡和五只小鸭。无他，因为张七七身上的钱不够了。
出了店，秀芹嫂子和金花嫂子一致担忧地看着张七七，欲言又止。
张七七笑了，“两位嫂子这么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秀芹嫂子和金花嫂子对视一眼，决定这段时间再多照顾照顾张七七。
三人行，又加上张七七怀里的安安小家伙又在镇上的集市逛了一圈，秀芹嫂子和金花嫂子分别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后，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才离开。
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张七七略略地看了看，好像就差她们这一行了。
张七七三人还没走过去，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又开始找茬，阴阳怪气道：“可是舍得回来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让这一车的人都晒在这儿等着。”
三角眼的周家婶子骂的自然是张七七，但是奈何三人里面还有个泼辣的秀芹嫂子，而且她今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忍受够了这周家婶子，现在听见她又开始了，秀芹嫂子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把买来的东西往牛车上一丢，叉腰就道：“你说谁呢？到时间了吗？没到吧，没到就给我闭嘴！”
“你……”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瞪着秀芹嫂子，秀芹嫂子反瞪过去，“怎么，想找茬啊。”
秀芹嫂子全名王秀芹，和杨老太、杨穆氏以及面前的这个三角眼的周家婶子都是一个村子的，且不说秀芹的娘家，就说她嫁进来的这一户，按照林奶奶的那一辈分算也是和村正林清明是堂兄弟的关系，虽然现在他们家的这一脉和林清明的那一脉关系不远不近的，但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真闹起来，还是其他人倒霉。
再者林家可是清河村最大的姓，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
三角眼的周家嫂子被秀芹瞪得发虚，悻悻然地收回手，看着旁边站着的张七七，没忍住又啐了一口。
张七七皱皱眉，这姓穆的是不是都有病，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这样啐人。
张七七看着落在她脚边的痰，绕开走了过去，然后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踢了三角眼的周家婶子一脚，周家婶子不备，迎面摔在了自己吐得那口痰上。
“嗤！”
车上的人发出哄笑，张七七也跟着抬抬唇角。
摔了一个狗啃泥的三角眼周家婶子从地上怕了几次才爬起来，她一边吐着嘴里的泥，一边恨恨地盯着张七七，“你个小贱蹄子，你居然敢踢我，我打死你我……”
说着，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车上的人上一秒钟都还在笑话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现在看见他触不及防地上来要和张七七厮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七七就一脚踹在了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腰上。
“咚！”
众人只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三角眼的周家婶子就躺在了她刚刚吐痰的地方，就连一直闷头抽着旱烟，一点也没有参与车上女人说话的王黑子都诧异地看了张七七一眼。
“嗷~~~~杀人了，大家伙快来看啊，张七七这个小荡妇杀人了啊……”
下一个瞬间，周家婶子躺在地上哀嚎起来，车上的其他人一脸见鬼了的样子看着张七七，尤其是之前还在心里编排过她的那几个都忍不住往边上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连一直对张七七最熟悉的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都忍不住对视一眼，看着张七七现在的样子觉得异常的陌生。
张七七没去管车上其他人的眼神，她走两步到三角眼的周家婶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婶子，这就在镇口，里面就有医馆，你是真摔坏了还是假摔坏了，不如您和我一起去医馆看看。你上来抓我，我下意识踢了你一脚，但是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我知道，您要是真有事情，还能在这儿呼天抢地的。”
躺在地上的三角眼周婶子梗了一下，接着继续嚎啕，“天杀的老天爷啊，你怎么就让我那可怜的姐姐遇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儿媳妇啊，害得你们吃官司挨板子不说，还分家抢粮食，现在你们家中难过，这个祸害还到镇上快活，买这买那，铁棍啊，你可快点回来吧，你看看你们一家啊，可被你这婆娘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张七七对三角眼的周家婶子的哭闹无动于衷，倒是旁边有不少其他人被吸引了过来。听见周家婶子的哭闹声，都对着张七七指指点点。
秀芹嫂子皱眉，下了牛车就想给张七七讨个公道，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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