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1/2)
此后几日, 孟一云发了几天寒症, 睡睡醒醒不定。
魏小江去看过他几次, 头一回是底下人传话说人没醒,第二回是刚服用汤药睡下, 他也知趣,没再去。
等下旬,临近七月二十六, 公子长平的生辰。
往年都是在太子东宫小聚, 几位相熟的公子吃酒舞剑,吟诗作赋。
今年却有新气象,不知为何,皇后出面拟旨为公子长平举宴。
公子长平的记忆中,生辰前后全是和太子子渊情浓蜜意的画面,且此人直爽、单纯, 相对于子渊的城府和谋略,实在是乏善可陈。
魏小江研究半天,对下一步的发展实属没底。
夜半, 魏小江站在庭院的绯寒樱下, 随手舞动名剑含光, 将心里的愁闷发泄出去。
剑光与月光同辉,耀目异常。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魏小江感觉自己后背出了一身汗, 将剑入鞘, 站在树下好一会儿才道:“有事?”
偏殿的阴影里才缓缓走出一个瘦削的人, 方才他一直隐没在阴影中,无声无息。
“公子。”这人一身黑衣,缓缓走到长平面前跪下,“今日接到密报,皇帝恐已重疾入危,请您做好随时动身的准备。”
魏小江点点头,不过,没有皇帝的旨意,若是直接消失在皇宫,又会将兴国置于不利的位置,必须得有一个光明正大走的理由。
魏小江看看这位长久埋伏在楚国宫内的兴国细作,问道:“太子这里,近日有何动向?”
“长皇子在处处针对太子挑刺,现在朝中长皇子与太子两派分立越来越分明。”
长皇子比太子子渊年长几岁,对皇位虎视眈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魏小江心道,最好是能斗得两败俱伤,太子子渊如果不能登基,那真是完美了。
汉谟拉比立刻出现泼冷水道:“你忘了原文子渊亲手斩杀长皇子?”
“亲兄弟,都能下手,残酷。”
魏小江随意感慨,他朝身侧的人挥挥手,那人便静悄悄地退出去,从阴影中消失。
汉谟拉比道:“能一统天下的人,心智非比寻常,你还是小心点吧。”
“心智是有点问题,能把长平囚禁起来,灭人国家杀人父母还要强行在一起,简直就是渣渣。”魏小江拿着含光走进屋子里。
第二日,宫人将公子长平生辰宴的新衣送来。
婢女们托着衣服跪在殿里,魏小江毫无兴致地撩起来看看,楚国的衣服实在是繁复,男人穿的衣服也是层层叠叠。
还好平日有个婢女给他穿衣服,不然里外四五层,烦都烦死人。
“嗯,放下吧。”魏小江道。
站在一旁的太监却道:“公子,太子吩咐了,您得试试,若不合身,奴婢再送回去叫人改。”
魏小江执意道:“你回禀我已试过便可。”
说完不悦地拂袖进了书房。
“这……”太监垂眸瞧着极不配合的公子长平,也是左右为难。
平日伺候长平的宫婢小声道:“公公,您放下吧,之前是取了公子近日的旧衣去裁的,应当是合适的。”
太监只得道:“成吧。”
于是叫人将衣裳、发簪、玉冠、腰佩等物如数放下,才鱼贯退出。
太监如实回禀太子子渊的时候,子渊问:“他可仔细看了?”
太监也是为难:“碰了碰,似……”他谨慎地道,“似有些不耐烦。”
子渊望着桌案上的册子,眸色未变,又问:“说什么了?”
太监又战战兢兢地道:“没说,也没试。”
“你下去吧。”子渊淡淡地道,人走得没了影子,他端起桌上的茶,又重重放下。
傍晚用过晚膳,子渊屏退左右,一个人进了偏殿。
往常此时,长平当是在书房,不过今日没有烛火。
等走了进去,才看婢女手里拎着红漆的水桶往里屋走去,水桶上面覆着薄薄一层热气。
婢女见到太子,忙放下水桶行礼。
“公子呢?”子渊问道。
“在屋中沐浴。”婢女如实回答,她之前撞破过两人,亲眼目睹了私情,因此每每见太子都惊恐不已,生怕被太子下令处死。
子渊倒是没说什么,走过去扶了扶自己的广袖,拎起水桶。
婢女见此,慌忙下跪:“太子殿下……”
“出去吧。”子渊淡淡地命令,语调之冷,令人不敢违逆。
子渊拎着水桶,轻推开长平的房门,进去之后,便听到屏风之后的人在轻轻哼着歌谣,似一派惬意。他缓步走过去,见他光裸的身子就在雾光中,房中烛火不明亮,倒在朦胧之中显得他更为俊逸。
魏小江听到门开人走进来的声音,以为是婢女,便道:“放在屏风外,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不过话说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他睁开眼,就看到屏风边站着个偷窥狂子渊。
他将手边的布巾抽过来,按了按额角的热汗,姿态坦然地看着子渊讽刺道:“你现在是专门做鬼?鬼鬼祟祟登堂入室。”
子渊听他说话,声音沉而稳,虽话说得难听,却终究是正眼看自己。他慢慢走上前,将水桶拎起靠在浴桶边,将热水缓缓倒入。
魏小江看看垂眸不语的模样,心道,渣渣,看老子怎么欺负你。
魏小江伸手捏他的面颊,见他深情地望过来,戏谑道:“太子不当,要给我做下人?”
子渊被他一碰,低眉顺眼,一语不发。
水声哗啦,不一会儿就倒完了。
魏小江放开手,见他将水桶放下又走到自己身后,轻声问:“我给你擦擦可好?”
魏小江大爷似的,双臂展开靠在浴桶边,“擦吧。”
子渊将布巾搁在水中弄湿,拂上他线条分明的肩背,一点一点地蹭下去。
距离如此之近,他能感觉到长平身上的热气和温度,不知为何一下子就脸红了。
像是为了分神,子渊才开口问:“白日叫人送来的衣衫,是不喜吗?”
魏小江眯着眼睛,正享受着,听他声音就在耳边,只道:“马马虎虎。”
子渊手一顿,看他的眼神又变了变,才将布巾泡了水拧干:“我特意选的锦缎布匹,阖宫上下独一份,若是你不喜,再叫人做?”
魏小江心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跟以前欧阳白萱宫里的妃子一样呢?
能不能挺起你的胸膛好好做个男人了?
“不用了,能穿就行。”魏小江道,“行了,你回去吧。”他睁开眼,从子渊手中将布巾抽过来,打湿擦了擦微红的双臂。
见人站在一边,纹丝不动,魏小江又道:“怎么?”
“我伺候你。”子渊抬眸望着他的脸庞,心潮不定,话却说得笃定。
爱伺候不伺候,魏小江轻轻嗤笑一声,也没理他,哗啦一声就光丨裸着身子从浴桶中站起来。
子渊一见,脸是更红。
魏小江故意道:“不是伺候我吗?还要我教你怎么伺候我?”
子渊慌忙上前扶着他,眼睛愣愣地盯着他的身子,游移来去,最后落在那处,臊得脸跟滴血一样匆匆别开。
魏小江踩着踏板落地,见他用干布巾给自己擦,腻腻歪歪的,动作慢得烦躁,他抽过来自己动手,“你去把衣服取过来。”
子渊快步将婢女准备好的里衣拿来抖开,见他擦得粗糙,臂上还有水珠,伸手用掌心按了按,才将袖子套进手臂。
长长的衣带落在脚边,魏小江无聊地踢了踢,却被子渊握在手里抽上来,半蹲着帮他在腰间系住。
魏小江嫌他动作实在是慢条斯理,便冷着脸绕开他,将架子上的衣服取过来,仔细看看分辨了下里外,自己套上去。
子渊将他小腿处还有水迹,弄湿了袍子,虽知道他不在意,却依旧半跪在他脚边用布巾再擦了擦。
却见他跟完全没感觉似的拔腿便绕到了屏风那头,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魏小江打开门,左右看看,外面天都大黑了,他绕进来,自己又点亮一盏烛台,见子渊走出来,道:“你把宫女弄哪儿去了?你收拾?”
子渊咬咬唇,见他玉立在烛火边,火烛摇曳,面庞清晰如斯,只垂眸道:“我去叫人来。”
但说完这话,子渊却没动。
魏小江最见不得男人这么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这姿态摆给谁看呢?摇摇头,转而去了书房,将房中的烛火点亮。
子渊望着他顾自坐在圈椅里,翻开书,再也不看自己一眼,他强忍满心的难过,走上前绕过桌案坐在他的脚边,伸手揽住他的一条腿。
魏小江第一反应是:子渊是不是属猫的?
他皱眉看一眼,锦衣堆叠在一起,明明抱着自己的手还在颤,却抱得很紧,估计也是怕自己踹他。
魏小江心道,要不要把他直接踹死了事。
汉谟拉比冲出来警告:“你冷静点,这是男主角!你把他杀死了,你的任务就完菜了!”
“……我只是想想而已。”魏小江道,“我还准备回我的小国当一回皇帝过过瘾。”
汉谟拉比长吁短叹,“年轻人克制一下自己,你的思想很危险。”
魏小江就任子渊这么抱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他已经就这么靠着自己睡着了。
要真是个宠物还不错,可惜是个大男人。
“试试那件衣裳好么?”子渊低声哀求道,“我特意叫人按照新制准备的。”
“不试。”
魏小江直接拒绝,搁在以前还好,现在衣服一层一层的,脱了穿穿了脱,烦得要死。
子渊的手落在他的膝盖上捂着,好一会儿又问:“长平,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魏小江心道,我敢吗?
魏小江伸出右手落在子渊的发顶,见他惊讶地抬起脸来望着自己,他跟揉猫似的揉了揉,又坏坏地将手顺着他的面颊落到耳后的位置,按在那一处道:“消了吗?”
子渊的下巴蹭着他温热的手掌,被他的拇指碰那里,上半身往他靠了靠,扬起脖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看看。”魏小江凑过去,用拇指推他的脸,他也很配合地转过去,露出耳后的地方。“果真是消了。”
子渊一只手原先扶在他的大腿上,现在攀上他的臂弯,“不若你再帮我……帮我……”他说不下去,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欲说还休。
魏小江将他一把抱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不等他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便压着他的脖颈咬下去。
子渊闭上了眼睛,双臂搂着他的肩头,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被长平抱在怀里,耳后的痛楚完全被内心的狂喜所取代。
他的手悄悄摸上长平耳朵,他也想在长平的身上落上自己的痕迹……但他不敢。
魏小江被子渊摸了下耳垂,没动。
他松开嘴唇,伸出舌尖在原处舔了舔,见怀里的身体瑟缩着更又顺势咬了下他的耳垂。
这一下,子渊浑身一抖,僵硬而紧张地抓住长平的衣襟。
魏小江看他反应,才迅速退开,将人带着一起站起来松开他,冷冷地道:“好了,回去歇着吧,我也要睡了。”
说罢转身,完全不管愣在原地、没从刚才的亲昵中清醒过来的子渊。
汉谟拉比无语地道:“你这样迟早把子渊搞变态了。”
魏小江恶意满满地道:“反正又不是我变态。”
“你真是……”汉谟拉比道,“渣还是你渣。”
“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对上他也没兴趣,逗逗猫儿而已,多好玩。”魏小江坏笑。
长平生辰当日,宴就设在太子正殿里,皇后指派了长公主飞凤操持,她似快活的鸟儿前一天就飞到东宫,整整忙了一日多。
子渊自然也是不声不响地在暗中帮衬了许多。
因是皇后主理,连长皇子子敬、几位皇子、小公主也前来道贺,还有几个一同长大的质子来作陪,孟一云也在列。
只是孟一云再也不敢正视太子和长平。
飞凤见大殿上陈设已妥当,又快到吉时,虽宾客未至,但长平一直没露面,她问子渊:“太子哥哥,长平哥哥怎的还不来呢?你说他是不是……”
子渊安抚地拍妹妹的肩膀,“已经叫人去请来了,再等一等罢了。”
对于皇后的意思,子渊不是没看懂,但眼下皇后与长皇子实在是难缠,他也不便插手,只能静观其变。
话音落下,便见长平挺拔轩昂地迈进大殿来。
只是子渊远远看他,仍穿着旧衣,心头不免微痛。
飞凤到底是单纯,藏不住话,又是惊喜又是惊讶地迎上去:“长平哥哥,我记得太子哥哥说为你准备了新衣的,怎么?”她站在长平面前转身看子渊,怨怪道,“太子哥哥莫不是忙着朝政,将这件事给忘了?”
子渊见他们站在一起,一个花容月貌一个英俊潇洒,微愣了下。
魏小江道:“长公主殿下误会了,太子殿下备了,只是我不喜碧色,故而辜负了太子殿下的美意。”
子渊听完这话,心里难受、郁闷得似坠入深潭,在飞凤面前不好不发作,只道:“下次若不合心意,重做便是。”
飞凤一听,怎么感觉长平要得罪太子,准备赶紧打圆场。
而一道声音忽然穿入大殿,“看来长平君在这东宫住得也不甚惬意,连件合宜的衣裳都备不齐。”
这是皇帝的长子,当今皇后为妃时生育的皇长子,子敬。
子敬见了长平,笑着道:“长平君,好些不见你走动了。”
魏小江躬身行李:“长平拜见长皇子殿下。”
“客气了,我们也算是一同长大,不要这么见外。”子敬拦住他的肩,他略微比长平矮一点,不过生得莽撞魁梧,拉着他道:“我送到你殿里的寿礼可看了?”
“看了,多谢长皇子。”
“没什么,没什么,等以后成了一家人啊……哈哈……”子敬带笑看一眼飞凤,直把飞凤看得红了脸。
宾客陆陆续续来了,按照身份,太子子渊和长皇子子敬在上,各占一位,其他皇子、几位公主两两一桌,再往下才是长平和其他质子。
魏小江的上手是小公主,下手位置是孟一云。
只是孟一云见他是低头不语,连脸都不抬起来。
宴席简单,飞凤叫人安排了歌舞,几人也就随意吃菜喝酒。
魏小江拎着酒杯挪到孟一云那一桌,“一云,怎么,你是永远不正眼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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