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2/2)
天明揉揉额角,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瞧沉默坐在船尾的盖聂,又飞快地转了过来。回想起自己当时下意识的动作,心跳渐渐失速。
一想起那个动作,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兴奋自不必说,可一想到之后和盖聂相处,要怎么解释那个时候那个动作,他就头疼得不行。不解释吧,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可解释也太难了,难不成要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那万万不可。一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方才被磕到的额角顿时更疼了。
“啊,头好疼。”天明哭丧着脸,无力地靠在一旁。
“小子,不如和大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替你想想办法。”少羽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笑着建议。
天明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声将水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少羽先是一愣,接着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半天才勉强止住,一脸同情地看着满脸懊丧的好友,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保重。”
“还说给我想办法呢,”天明斜睨了少羽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算什么朋友。”
少羽笑着摇摇头,“你说你做点啥不好,居然……”压低声音叹了一口气,“不管盖先生计不计较,会不会多想,这一页怕都不容易翻过去了。除非……”
“除非什么,快说!”
“除非……你继续装失忆。说你抓到剑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这样对盖先生太不公平。他为了救你,不止潜入水下为你渡气,上船之后还浑身湿透地替你疏通内力。你呢,却连实话都没有一句,占人便宜还假装失忆。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你也知道是馊主意啊?”天明没好气地斜了少羽一眼。
“那就还剩一种办法。”
“说。”
“敌不动,我不动。”少羽笑道,“以不变应万变。”
“你是说……”
“盖先生若不主动提起,你就不挑明。若盖先生主动问起,你就如实以告。”
“这,”天明疑惑地睁大眼,“能行吗?”
“一来,盖先生未必会问。这件事只得你们二人知晓,且在那种情况下,你一个溺水之人,就算做出的动作有些出格,也可能只是出自求生的本能。二来,盖先生就算察觉到你那时候反应有异,也可能归咎于你神智不清,并不知情。所以,他若不问,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在意,你就不必纠结。”
“那若他问起呢?”天明小心翼翼地问。
“若他问起,说明对这件事还是在意的。这样再有隐瞒就不对了,只能和盘托出你对他那点心思。至于他接不接受,之后会如何,全看天意。”
天明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心内到底还是希望盖聂不在意这件事。否则一旦挑明了心意,他着实拿不准那人会作何反应,之后又会如何。说到底,还是自己彼时下意识的动作太过热切,否则怎会如此麻烦。
打定主意之后,头疼却又重了一些,与少羽闲扯了一通,便倒头睡了过去。
待众人发现不对劲,已是离船上岸之时。
天明睡得昏昏沉沉,连少羽推搡几下都毫无反应。
盖聂蹲下查看片刻,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顿时蹙起了眉。
额头滚烫,应是高烧的症状。他略一沉思,抬起他受伤的左手掌,拆开纱布,果见伤口红肿异常。
“江水太凉,他潜入过久,上岸后未及时换下潮湿的衣物,应是受了寒。伤口浸了水,更是雪上加霜。”盖聂蹙眉道,“他烧得意识不清,暂时恐怕无法行动。”
“可那边诸侯已到齐,就等着咱们了。”盗跖无奈地摊了摊手,“总不能因为巨子这一番折腾,让他们一直空等下去?”
少羽略一思索,心下已有了计较,只朝盖聂微微笑道,“为今之计,只好请盖先生留下代为照顾天明。有盖先生在,大家也放心。其他人与我一道去薛县。待天明好些,行动无碍,两位再往薛县来与咱们汇合。盖先生,你看如何?”
盖聂垂目看了看烧得迷迷糊糊的天明,点了点头。
“那我呢?”盗跖指了指自己。
“盗跖统领与我们一道回薛县,”少羽狡黠地笑道,“正好与叔父说明一下这小子的状况。且这件事本是你代墨家应下的,须先行一步回去复命。”
盗跖无奈地耸耸肩,表示没有异议。
说定之后,一群人便分作两队。少羽、石兰与盗跖,并熊心三人继续骑马上路。盖聂则留下来照顾天明。因赶时间,盖聂与天明的马匹便给了熊心与宋义。
待一行人行远,盖聂才背起天明,缓缓朝最近的市镇行去。
迷迷糊糊间满耳充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熟悉的发香钻入鼻中,脸颊蹭在那人发间,沉沦了半晌,忽又清醒了大半。
斗篷遮在他头上,堪堪将他们二人罩在其中。不过那人颊边的碎发还是因露在外面被雨淋湿了大半,发尾缠成一股,水珠点点滴落。这段路无处落脚,所以那人只得背负着他一路寻找避雨之处。小道泥泞,他一身衣服已半数湿透。
“大叔,”他浑身无力,“下雨了么?”
“嗯。”那人脚下未停,“醒了?”
“嗯,不过头好晕。”他实话实说,“好热。”
“你在发烧。”那人将他向上托了托。
“大叔,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他不安地撑起身,“而且天在下雨,你的衣服全湿了。”
“别乱动。”那人稳住身形,“再有几里地,就能到最近的市镇。你烧了一个时辰,需要找大夫诊治。”
他怕那人受不住,不敢再动,只得靠着他温热的身体,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转过来,已是夜里。
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躺在干净的床上,身上的热度已褪去大半,手上的伤口也重新上过药了。向外瞧去,便见那人合衣睡在外间,即使熟睡也难掩疲惫之色。
他又想起水下那时,那唇上温软的触感太过美好,似一根极轻的羽毛在心间反复抓挠,惹得心跳一阵失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