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2)
浑浊的江水扑面而来,寒冷刺骨,视线一片模糊。他勉力睁大双眼,一面向下潜,一面搜寻着青霜的下落。
虽随着剑跳入了江中,但江水浑浊,光线晦暗,加之青霜本是青铜剑,剑身甚沉,一时竟未见踪影。他不禁回想起少时那人送这剑给自己与后来自己日日佩在身上时的情形,不禁恼恨非常。
若就这样平白失了,如何甘心!
他不死心,只一力憋着气继续下潜。
又潜了不短的距离,四下望去,隐隐约约瞧见不远处有一道修长的残影,应是被水波卷走的青霜。他心下一喜,疾速潜过去,伸出手想抓住剑身,反复几次,无奈始终差了一点。眼见视线所及处越来越暗,剑也渐渐开始看不清,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盖聂曾说过不可过度耗损内力,只拼命将浑身内力一气使出,箭一般朝青霜飞速潜去,终于在它消失之前堪堪将其握住。只是一用力,剑刃便割伤了手掌,一丝丝鲜红慢慢散入水中。
不知是否用气过度,在他松了一口气,抓住剑柄,准备浮出水面之时,却发现身体一阵酸软,周身上下竟使不上半分力气,丹田内空空如也。
心下有些着急,可越是心急,越使不上力。窒息的恐惧自心底漫上,似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抓住,越来越盛,难以逃离。
面朝水面缓缓下沉,眼中映入渐行渐远的光亮,不能呼吸,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不清。
记忆中,这样的情形曾有过一次。
那还是在机关城中,他潜入水下打开玄武的开关,本就闭气过久,还被水下的机关缠住,难以脱身。之后,朦朦胧胧,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只会说人话的白鸟飞来,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高大的宫殿之中。殿内焚着香,案上置着琴,还放着一枚碧色的玉璧,与他脖子上戴着的那半枚玉璧极为相似。他坐在马车上,带着一路刀兵相交发出的声响与无尽的火焰逃离了那里。之后他倒在一片雪地之中,一个眼睛蒙着布条的女人的影子对他施咒。他还想起他知道嬴政的天问在咸阳宫里,少羽问他为何会知道,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梦的最后,一个温柔的女声轻声唤他,让他醒来。他睁开眼睛,用力挣扎,终是冲出了水面。
此情此景与那时何其相似,却又不同。
彼时他能挣脱缠住身体的机关冲出水面,皆仰赖咒印之力。
如今咒印之力相抵,那样的好运不可能再来一次。
种种谜团,一个都还未解开。
想做的事,一件都还未完成。
无论如何也想要在一起的人,还在船上焦急地等候。
他还不想死。
一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冰冷的水灌入鼻腔,呛得难以呼吸,窒息感紧紧地包围了他。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模糊,眼睛将闭未闭之前,迷迷蒙蒙看到一道人影向他靠近。大概是窒息产生的幻觉,他自嘲地想。
闭上眼睛,在快放弃之时,忽觉唇上一软,有人拉住了他的手,缓缓渡过气来。
溺水之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迷迷糊糊地用力扣住那人的腰,贪婪地呼吸着不多的空气,甚至下意识欺身过去,碾过对方那温热的唇,狠狠厮磨。
那人被他的动作激得一颤,挣扎了一下,又怕抓他不住,只得蹙眉忍住,待他缓过气来,方才用力挣脱他的桎梏,托着他的身体,勉力向上游去。
短短的一段水路,却似一整年那么长。待钻出水面,他深吸几口气,还是眼前发黑,筋疲力尽。身侧那人竭力托住他的肩膀,船上众人见状忙伸手接住,连拉带拖,才将他拉上船。
他站立不稳,浑身发抖,靠在舱内直哆嗦。不过从始至终,他始终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柄剑,一刻也不肯放松。
盖聂上得船来,暗自扶住蓬沿,才稳住力竭发颤的身体。他蹙着眉,一言不发,微微喘息着,发上的水珠顺着颊边的发丝滴滴滑落。静静立了一会儿,才勉强起身走向手掌尚在淌血的天明。
少羽忙将斗篷递过来,他草草披上,俯身查看天明的状况。因呛了水,一直未曾控出,昏昏沉沉的青年一直咳个不停,且有愈发剧烈的趋势。而最危险的是内力紊乱造成的气息不畅,虽已上岸,却依然有窒息的可能。
他的眉蹙得更深,一手拉紧斗篷,一手将天明扶起一些,欲渡些内力过去助他排出呛入肺部的水,梳理紊乱的内力,不想被盗跖抬手挡住。
“得了吧,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边歇着去,”盗跖没好气地嘟囔道,“省得又折腾个半死不活,让蓉姑娘费心。”
他微微摇头,“天明的内力与旁人不同,不能再有第三股内力入体,否则只会越来越杂,难以控制。还是我来吧。”
盗跖听他一说,只得顿住手,退到一旁。
他坐到天明身后,强提一口气,一手抵在他背部,缓缓将一丝内力渡过去,引导他内里一片沉寂的内息重新运转。待天明终于将呛入肺部的水咳出来,呼吸也渐渐复苏,方才收回手。转身取出绷带与伤药盒,正打算给他尚在淌血的左手掌上药,不料一阵闷咳泛上,他蹙眉掩住唇,堪堪将一口涌上的咸腥咽了下去。
“盖先生,我来吧。”少羽见盖聂神色不对,忙自他手中取过伤药,“这小子,总是这么冲动,不顾后果。”顿了顿,斜瞥了在一旁的熊心,冷冷道,“不过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有的人冒失莽撞,失手在先!否则这小子也不必涉险,差点搭上性命。若不是盖先生当机立断下水救人,恐怕今日……”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石兰拍了拍少羽的手,“给天明上药要紧。”
少羽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拉过天明的手开始上药。
盖聂退至船尾,闭目片刻,缓了缓翻涌的内息与心口处熟悉的疼痛,方才睁开眼,将手伸出船外,没入水中。
水波划过,那丝散入其中的殷红随翻涌的水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船头处的熊心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天明苏醒之前下意识握了握手心,发现剑还在,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哟,醒啦?”少羽坐在一旁,瞧见他面色苍白却已清醒不少,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呛了一口水,内力也使不上来,一直往下沉,”他撑起身来,蹙眉沉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不记得了?”少羽抄起手看着他,“关键时刻你居然不记得了?!”
“到底怎么了?”天明一脸茫然。
“自然是有人心急如焚不顾危险地跳入江中救你了,”少羽哂笑道,“还能是什么?”
天明一怔,环顾了四周一圈,忽而就明白了过来。
“是大叔救了我?”
“不是盖先生还能是谁?”少羽笑道,“大哥我可没这能耐。”
天明忽然记起自己迷迷糊糊时干的好事,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头砰的一声重重地磕在舱顶上,顿时疼得直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小子,记起来了?”少羽好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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