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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小沙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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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發萬丈光輝的聖鳥,就這麼直挺挺地佇立在純白的素描紙上,引得眾人雙手合十,口中喃喃讚嘆這神蹟。想當然耳,那隻畫中鳥已把自己捧的半天高,說要立刻幫一身價值連城的金羽毛買個保險,還興起了撥電話轉盤的衝動。他確切地感到那肖像少了一項關鍵物,再看,他的亮綠色尾羽跟葡萄色尾羽到那兒去了?從右向左數,奇數根為亮綠,偶數則為葡萄紫,通通不見了。

火鴉要福本出面解釋,福本卻只關心紙上那坨未乾的顏料,深怕比例過半的水分暈開,原本神氣的火鳳凰在水的洗禮下成了落湯雞,濕漉漉的橘色背景又是幾度夕陽紅......福本不自覺地透露了他的內心世界,火鴉極度不滿,一會兒落日,一會兒落魄,莫不是諷刺他晚景淒涼嗎?「它一直都是這副模樣啊,至少在我抹上大紅塗料時是如此。」福本一撇一捺修飾畫中細節,半睜著眼睛說道。火鴉順著脊梁的曲線觀望,而下一幕的景象叫牠昏厥--尾椎不僅頂上無毛,還禿了一塊。這八成是「福本牌」血滴子做的好事之一。

「除毛功效可真不賴啊,福本小子......我還有五十五把巨鐮等候差遣呢!」火鴉七竅生煙,向福本步步進逼。「您大人有大量,我再給您接回來就是了。」說完便前去兌現諾言了。

那葡萄紫的長尾羽,就卡在窗台的護欄間,新生的萊姆綠羽毛早隨風的腳步走了。福本若里志張開小手一撈,沒接好,幾片花羽馬上跌落這兩層樓的高台,嵌入貨櫃車輪的胎痕,幾枚羽翮仍好端端地躺在柏油馬路中央。事已至此,火鴉也不怪他,只安慰自己,「理毛」可杜絕蝨子繁衍後代。毀了一頂害蟲的溫床,牠該慶幸今年不必至皮膚科診所報到了。

相對的,牠套了件垮褲遮醜,九零年代的加州風格短褲,附有一條麻繩鬆緊帶,那人自認海灘褲為時尚尖端的產物,身旁兩人竟是一陣狂笑。「哪裡流行了,這是大叔的過氣花褲子吧?」福本在地上打滾,險些岔氣。火鴉說咱倆扯平了,出去後不許抱怨我招待不周,福本把這句話當成玩笑,沒理牠。

「那,我把畫拿到閣樓晾乾,你們等我一會。」福本盯著向上的樓梯口說道。福本以右手臂夾住那幅畫,手指做輔助,喜孜孜的登樓去了。暗紅的水彩沿路滴落,公雞的金足失去線條侷限,遂與地面融合,滴滴答答,飛羽勢必會融化,留下不成比例的五官。那群五彩鯉魚簇擁著福本,將他推上階梯頂層,他嘗試倒退一步,而鯉魚群眾封閉了底層的梯子。他從未有機會檢視作品,或許在他打開卷軸之際,畫中人已糊成了一團,「四不像」是最好的比喻。

檜木砌成的閣樓之上,僅打通一扇窗,並無冰冷的燈管。起初小福本得摸黑前進,他單手扶著牆,也怕落掉那幅寶貴的畫。多雲的天空瞬息萬變,幾朵雲霧一散,一輪明月便掠過四角窗,僅一道月光打入木頭的房間,紗帳似的光纖之網,美極了。藉著明月光,繫於窗框的草繩得以露臉,兩個木夾隨繩擺盪。提起了畫紙的雙角,後有自助式的打燈,那張畫像轉眼提升數個境界,簡直到了真假難辨的地步。福本越看越順眼,暌違二年的佳作他怎能不喜歡。

對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來著?福本腦中的「特大號」行事曆,展示了七月必做的重要事項,過去的日期方格被紅筆畫了個叉,僅藍色方塊戴著紅圓圈。正是一年一度的家庭聚會日,若福本再不動身,作為見面禮,那酒鬼就會朝他丟出酒瓶。八點四十五分的鐘聲猶未響之時,他最好開溜,以免家人對他的另類朋友誤會加深。

隔開兩段樓梯的平台,此時有四分之三被鐵籬笆佔去。充滿刮痕的古老鐵門上綁了鍊條,這加固過的喇叭鎖,無一撬門用具能勝任「解碼工程」,小摺頁親自上陣,鐵枴在鎖的彼端折斷了,而大公司的防盜系統又豈是泛泛之輩?還是蠻力有用些,福本再補一腳,路障總算有位移的跡象。

門軸剝落,鋼片化為一把深棕的鐵鏽粉,接著門面沒入台階下的昏灰,翻滾了幾下後躺平,還可依稀見到門上的銀白色。

會客室的大燈已暗,他找不著變電箱內的總開關,計畫生變,腦神經擦槍走火,思考中樞過熱了。原本他打算命令夥計掉頭,好讓他趕上親族的敘舊時間;由於那兩人的不告而別,他呼天搶地的喊叫,階上的白燭與他同哭,梯上的鵝卵石陪他抽噎。他很快結束這短暫的悲傷,從曬衣繩上解下人物畫,遂帶畫下了一層樓。

肉類的殿堂黑漆漆,福本頓失了嘗遍美食的興致,那堆肥肉一蒙上陰影,活像個粉紅怪物,頗嚇人的。門沒鎖,他大可以不顧情誼地溜出去,但留守人是不會准許逃犯存在的。他游移的目光飄向吧檯,身穿圍裙的機器人問他想喝什麼,他要求外帶一瓶進口白蘭地,機器人忙喝令他,說未滿十八歲禁止飲酒,福本回擊,「那是給我家人的伴手禮。」那廚子只好交出烈酒的玻璃瓶。福本又不客氣地要了一手提袋,隨後打道回府。

他走下車外的斜坡,坡道上月明星稀,福本看著遠方車潮越過不夜城,看著號誌燈由綠轉紅,再變成過渡期的黃,忽然有種被世界遺忘的感覺,那是無法形容的巨大的沉默。

左手抱起畫具箱,右手使勁地拖著靛色提袋,駝著的背與地面近乎平行,他恨不得聘個幫手來替他受苦,但現場可沒有任勞任怨的奴僕。夥計?不不,我英明的福本若里志,求你別勾起仇人的臉孔。

他一蹦一跳地走完了斑馬線,前腳剛通過砂石步道,後腳就在鐵軌的縱列橫行裡闖迷宮,黃黑相間的安全桿都放下了,他卻放縱了自己的過動基因,用擦得發亮的皮鞋把砂石壓扁成更細碎的石礫。直到火車頭的蒸氣漫過荒野,司機緊急煞車之際,他才回神,搖頭晃腦的爬過橫桿底部,獻上一曲凌波微步。那駕駛的叨唸福本無暇管顧,他只尋覓著唯一的目標、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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