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诸葛怀骋才献奇策 钟士季挟私遭宿罹(2/2)
众文武出殿自去。姜维见马俊从容在前,唤住低问曰:“将军功高赏薄,无怨老朽乎?”俊正容行礼,曰:“社稷无恙,吾愿足矣!今既得赎先父街亭之败,复能完张太常之托。何憾之有!”维叹曰:“马幼常有子如此。吾为之幸!”
翌日,陈寿出奏曰:“今成都无恙,国事初定。而大行皇帝国葬,殇太子、崔夫人、李宫人加谥入土诸事,均需陛下及早圣裁。”帝命众文武议决。群议半晌,拟谥大行皇帝为荒皇帝;殇太子璿为汉中庄王,依东吴孙策故事也!崔夫人为节烈皇后;李宫人为贞烈夫人。各择吉日,先后下葬。惟无论如何加固,荒帝墓碑总是日立夜倒,如是者凡九。帝亲见之,知天意如此,叹息而止。后世附近村民皆谑称荒帝陵为横碑坟,民间私谓“扶不起的阿斗”亦由此而来。与兹相反,节烈皇后墓则另有一番奇景,下葬日不雨不雪,风暖带香,无数佳禽自北飞来,为坟加土后哀鸣而去。以后每岁春来,坟上焕发奇花无数,香闻十里,民间啧啧称奇,朝廷亦视为吉兆。以上皆是后话,撇开不题。
再十数日,襄帝临朝,追封张峻为太傅;关索为少师、关内侯,妻鲍三娘、王桃、王悦、花鬟为勇烈四夫人,子关应为无畏将军;孟光、马岱、诸葛均、许游、尹宗为五方都城隍;马邈妻李氏为知义夫人。皆厚葬。诸事略毕,谯周出奏曰:“牙门将刘林,擒敌殉国。还请陛下亲示如何褒谥。”帝沉吟良久,曰:“数日间亦深思此事。皇伯父不察误国,以致亡身削爵、不荫子孙,可悯可叹。朕欲体天应势,追功宥过,循礼还其王爵。?”继而又曰:“昭烈皇帝得延汉脉于高祖龙兴之地,故荆州牧刘景升、故益州牧刘季玉有襄赞之功。二公俱汉室宗亲,且有子孙在蜀,亦当念旧勋封其子孙。众爱卿以为如何?”群臣闻此,无不心服,三呼圣明。乃追谥封为新城炀王,子林为新城恭王,孙良嗣之。追谥刘表为襄阳贞王,子琦为襄阳康王,孙不病嗣之。追谥刘璋为公安匡王,子循为公安戴王,孙东嗣之。姜维惦记剑阁僵持,放心不下,出班奏曰:“伏启陛下:今邓艾授首,成都大定;上下一心,国无近虑。惟钟会大军犹在剑阁,前军兵不卸甲。臣欲明日统部北上,破钟会军,恃机北伐。未知圣意如何?”帝微笑曰:“恃机北伐,朕之宿愿也!破钟会军,却是无劳丞相了。”维惶恐伏地,曰:“老臣数伐中原,劳民伤财而无寸功,实在汗颜。乞陛下姑念忠心为国,暂且从轻发落。待北伐成功,情愿卸甲削职以折往罪。”帝畅笑曰:“慎毋多心。老丞相忘身于外,朕感念多矣!只为今早同时接至剑阁、永安捷报,乃知两处均已告捷,故有此言。”命左右递于姜维。
再说张翼、廖化奉命守营,每日广派细作,打探魏军动静。不数日,参军常骞捕获魏军小校一名进见。骞,常忌弟也!翼大喜,亲自审问。小校答曰:“传粮队过华山时为拜月教所劫,损失殆尽。五日前将军传令各营伙食减半,今起又传令伙食再减一半。钟会那厮残忍忌刻,偏裨求粮不得每反受侮慢,回营便依样责挞兵士,因此怨声四起,各营脱逃者甚多。小的山中迷路,乃为贵军巡逻所获。”翼不语,命左右进大盘羊肉、整壶美酒,宽慰曰:“料汝所言无虚,且赏酒肉与汝一饱。”小校大喜,一手抓肉,一手执壶,风卷残云般顷刻而磬。翼与廖化、董厥互视一眼,挥退小校,商议曰:“魏军乏粮,军心已乱。钟会不思抚慰,反威福自用,是自速死期也!我等须早作安排。”化、厥亦曰:“魏军精锐,逾半在此。钟会一灭,魏亡有日也。”
钟会助司马师讨平毌丘俭、诸葛诞后,先领司隶校尉,为司马氏鹰犬,党同伐异,人谓“见之如临武库,剑戟森森”。自负算无遗策,晋道克昌,皆己之力。平昔骄矜异常,待僚属直如奴仆一般。知司马氏早晚必将代魏,意欲为捕螳螂之黄雀。卫尉辛敞之妹辛宪英见其兄与其交好,与语曰:“会在事纵恣,非特久处下之道。”敞由是疏远之。司马昭杀曹髦,朝野颇多不服,有意立功于外,以为震慑。会窥测其心,画川中图本,力议伐蜀,遂取兵权。发前,昭夫人王元姬劝曰:“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昭不听。会知之,暗怀恐惧,亟欲立威以固兵权,故每藉小过而施重刑,左右无不畏之。
有战以来,兵家首忌克扣军粮。盖披坚执锐之士,原非温文礼让辈也。会恃犹得司马昭倚重,举营怨诽,全作不知,厚厚薄薄如故。征蜀护军胡烈,字玄武,乃魏故卫将军胡遵次子,亦司马氏亲信也!素不服会。为所部军粮亦被克扣,纠胞弟胡岐并骑士曹属朱抚、中领军司马贾辅等前往难之。辅,散骑常侍贾充族弟也!会本憎胡烈每与己悖,见领人擅闯大帐,正中下怀,冷笑曰:“军营重地,可不比私家后院。胡玄武以为无杀汝之刀耶?”烈昂然曰:“使持节能杀中二千石者乎?”会怒不可遏,狞笑曰:“尔数人不通不报,私带刀剑闯入中军帐,非谋杀大将,又欲何为?”不待分辨,唤左右绑下烈兄弟,斩首报讫。朱、贾二人大惊,慌忙跪倒求情。会责斥曰:“再有多言,当与同罪。”帐下督丘建,烈旧部属也。窃报烈兄胡奋。奋大惊,令人转报烈子胡渊并诸兄弟,皆往钟会大营而去。会见胡奋匆匆而来,佯问曰:“玄威何所闻而来?”奋忍怒,低声下气曰:“吾弟冒犯将军,按律当不至死。还乞赐其活路,后必图报。”会阴笑曰:“子不闻‘打蛇不死,反为所噬’乎?出师以来,某一路行事,汝兄弟莫不添油加醋报入洛阳。今虽欲其不死,亦惮其生也!”奋知其不肯相谅,威胁曰:“汝挟私报复,不惧晋公军律耶?”会干笑曰:“汝既欲论军律,某便以构军之罪先行斩汝!”吩咐绑下同斩。少顷,左右呈上人头三颗,会大笑曰:“汝兄弟既寻死路,某岂敢不助人为乐!”笑声未已,一小将骑马闯入大帐,一语不发,手起剑落,将会连头带肩,削成两半。却是烈子胡渊。渊字世元,小名鹞鸱,年十七,武艺过人,性烈如火。听得钟会欲斩其父,骑马赶来。帐外问得已为会所害,故怒而杀之。会侄钟邕亦在军中,闻其叔为胡渊所杀,疑渊叔胡广、胡传、胡世皆系同谋。遣人告会诸亲信并魏兴太守刘钦、将军夏侯咸、王买、爰彫、句安、王起等,约尽起所部来杀胡氏叔侄。奋弟胡广等俱至,闻兄弟被杀,大恐,议投羌中避祸。渊正不决,亲兵来报营外无数兵马杀来,冷笑曰:“且先与钟氏拼个鱼死网破。”率兵杀出营外。正是:为公计是为私计,杀人刀是杀己刀
欲知钟邕与胡渊厮杀结果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