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诸葛怀骋才献奇策 钟士季挟私遭宿罹（1/2）

话说成都解围，满城士庶交相庆贺，皆谓“新天子洪福齐天”。襄帝知民心、士气可用，有意推行新政，以论功行赏为名，召群臣于光兴殿。文武各依按品级依次站定，惟诸葛果乃出家之人，特赐锦墩一个，着坐龙座下首。三呼一毕，樊建捧旨宣读：进姜维为太尉、领中外诸军事，诸葛怀为卫将军，张通为卫尉，爨习为少府，王训为后将军，李丰为尚、嗣爵都乡侯，糜照为平北将军、德阳亭侯，孟琰为平西将军，薛齐为射声校尉，赵统为越骑校尉，诸葛望为长水校尉，马秉为屯骑校尉，关彝为建威将军，魏平为奋威将军，常朂为汶山太守，马承为左中郎将，孟虬、马俊为偏将军，韩非为归汉将军，丘本为归义将军。

其余有功文武，各有封赏。又着尚郎何攀传命霍弋不必北上。攀，先为益州主簿，帝巡视城中，应对无误，乃迁新职。姜维听得诸人皆有封赏，惟独不及诸葛果，出班奏曰：“陛下圣明。窃以为诸葛果救治黎民，德在众口；率民勤王，功在社稷。肯请亦予赏赐，以副臣民之望。”帝笑曰：“卿便不言，朕岂不知？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今百姓提及，两眼养泪；驸马父子临危授命，为国殉身，感动天地；仙子抚孤济寡，为国为民，当仁不让。一门忠烈，殊功无二。朕不知如何封赏，方称荣宠。望众爱卿有以教之。”群臣交互杂议，不一而足。郤正奏曰：“崔夫人不偶，致陛下即位有日，中宫仍虚。依微臣之见：诸葛果忠臣之后，贤良淑德，宜纳之为后，母仪天下。”果两颊绯红，起立欠身曰：“中侍郎此言谬矣！贫道羽衣在身，岂堪为圣人良配？”正忠贞勤职，新近亦得擢升。帝亦起身，曰：“诸葛氏三代忠良，等闲封赏实难酬至伟之功。朕意欲请太后收仙子为义女，未知大宗正及众爱卿意下如何？”安定王喜曰：“陛下圣明，臣弟无有异议。”群臣纷表赞同。帝回顾诸葛果，曰：“人同此意，幸勿坚拒。”果稽首曰：“贫道不敢违命。”乃请太后登殿，禀以此事。太后欣然应允，请文武即拟封号。陈寿奏曰：“愚意公主乃云霄中人，不当封以凡间都邑。”帝会意，封凌霄长公主，加凤舞将军，教训遗族健妇三千，以备万一之需。果谢恩领命。帝又问谷中遗族之事，果详为对答，并乞赏赐有功。帝欣然曰：“公主不言，朕岂不知。原意过三五日再议，既然说及，就此一并封赏罢。”着陈寿拟诏，封张弘为司恤中郎将，吕臣、王富为左右校尉，领众稼穑、自卫如旧。其余依次有差。后人有诗赞诸葛果受命训练健妇营曰：

谁云女子不如男，能事耕耘能养蚕。一日从军建功业，还教盲瞽唱奇谈。

封赏罢，帝命人推上马邈，拍案斥曰：“汝过大矣！至此尚有何话可说？”邈知罪无可恕，叹曰：“悔不从内子之言，致有今日。”帝听得话中有话，敛怒问之。邈据实以告，帝正色曰：“朕不怙恶，不隐善。李氏贤良，朕自有区处。”着武士推邈下殿，于菜市口枷锁三天，然后斩首。抬眼扫视众人，问曰：“朕虽不德，未敢轻弃昭烈皇帝未竟之志。诸爱卿有教朕成此功者乎？”群臣一时默然。帝双目炯炯，环视再三。怀会意，翩然出列，奏曰：“臣以为以弱取强，艰难万分；以强取弱，易如反掌。故欲求一统，务先自强。强国之道，在顺天意，广户口，收民心，揽才士。成都危而复夷，天意若何？于兹见矣！蜀民坚韧无二，惟户口稀少，难为征役之任，此良非正常事也！夫桓灵之末，益州已有口五百万。黄巾贼起，中原板荡，，建安以后，魏吴不仁，数十年颠沛入蜀者，岂止百万。今在册户口不见猛增，反而锐减，宁有是理？切料彼等或藏远山深林，或依公卿大族。不得律法庇护，不为国家役使。承平犹能良善，动荡必成祸源。宜令有司勘查藏匿，编排入户，赐以公田耕具，使之开荒安居。然后收其赋税，征其役使，坐收两利。至于收庇流民之公卿大族，能赞襄是举，则褒其公，荣其声名，封其子孙；若家而忘国，则责其私，夺其官爵，没其田园。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势使然也！汉与吴、魏时相战和，不绝交易。若使往来商贾口传此政，吴魏失地民众悉之，必不辞遥远，加快来投。此广户口、收民心之法也！古人云：‘功以才成，业由才广’，以曹瞒之多士，尚屡屡颁令求贤，深加笼络。我国被嘲乏士久矣！当知耻而勇，广罗博取？窃以为求士之法有三：一可令满朝文武并各地守、令率相进举处士、属吏、子弟；二可允各地埋没贤良毛遂自荐；三则使人于魏、吴两国散发求贤诏。所有人才，皆由陛下亲委端正大臣秉公审拔，量才任用。以陛下之睿智，用天下之人才，则宏图伟业可拭目而待也！”帝强抑狂喜，顾姜维问曰：“太尉以为此议可行否？”维慨赞曰：“恍再聆先师之隆中对也！”帝大悦，当即加怀平尚事。又口授求贤诏一条，郤正执笔曰：

卿系忠勇之士乎？勤勉之士乎？怀奇能未显于世者乎？有教于寡人者乎？思卿若渴，毋永违也。

着樊建即日颁布。当廷命谯周、向条、蒋显、程郁、卻正、陈寿六人责任甄拔，命诸葛怀、张绍督邓良、费恭、陈粲等重核户口。恭，尚公主，故大将军费祎次子也！粲，故尚令陈祗长子。

谯周见襄帝连日来果决有度，甚为倡降之议惭愧，率先出奏：“老臣尸位素餐，无益于国家久矣！今愿献所有荫户凡两千四百五十口，望陛下笑纳。”帝会意颔首，曰：“朕知卿议降诈降，皆非私心。今后无复以此为念。”周俯拜再三，揾泪曰：“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如此相待，臣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区区荫户，何足挂齿。”帝嘉其言，当众进为光禄勋、赐爵关内侯。多官见此，纷纷效仿。惟右中郎将李光当场冷嘲曰：“趋避摇摆之徒，舍富求贵，当真善于腾挪变化。”光字燕南，故治中从事李卲少弟也！先是，邵有兄弟五人，与二弟朝、三弟旭并贤名，人称“李氏三龙”。而四弟邈、五弟光因浑不类其兄，时人并称为“李氏双虫”。后邈以诽谤诸葛亮伏诛。李氏蜀中大姓，广有田地荫户，光原不服谯周，又不满其率先附和，乃出此语。周等闻言，尽皆愕然。诸葛怀恐大好氛围为光所坏，按怒而劝：“此利国利家之举也！燕南缘何反对？”光强做镇定，低声曰：“利国不假，利家则未必。”帝不悦，曰：“成都新经大难，百废待兴，亟需上下一心。李光因私废公，家而忘国，出言惑众。着立即革除，下狱待罪。”些许观望之徒，不敢再存侥幸，一一跟进。自早及晚，帝不饮不食，旁视誊录。事毕，计得荫户两百余万口，大感意外。散朝，文武俱退，帝执诸葛怀手曰：“国家若得中兴，实赖卿家此议。”怀逊谢告退。出殿十余步，吟诗一首：

罪人无数，能无愆乎？何以自明，上虎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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