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哑喉酒(2/2)
如果撞实了,段红潮就死了。所以,段红潮避开了。
接下来,以段红潮为圆心,雪豹的影子洒满了方圆数十丈。
段红潮每次都以最小的幅度躲避。所以看起来险之又险,七七觉得很酷,其他人觉得岌岌可危。
段红潮始终没出第二剑。
不出第二剑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是,雪豹,有两头。
第二头雪豹趴在山岗上,静静地看着段红潮。
从它的眼神中,段红潮看出了嘲弄。
这没有在段红潮心中产生任何波澜。一头畜生如何看待他,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只是觉得有点累。不是身累,而是心累。要时刻计算雪豹的进攻路线,实在不轻松。
雪,依旧在下着。不快,也不慢。亿万年来,一直如此。
山岗上的雪豹更加纯白。比雪,还白。仿佛雪不是雪,它才是雪。能冻透一切生灵的雪。
它把冉五冻成了雪棍。
它把冉五拍碎了。
裘渡发了疯,大喊大叫地往山岗下跑,连御剑都忘了。
它没理睬裘渡。
在它看来,这个人已经死了。无非,时间早晚。
它,始终看向段红潮。即使,在杀冉五的时候。
段红潮的黑袍,是这天地间最亮眼的异色,刺得它的眼睛生疼。
它,不想再疼。
它,向山岗下冲去。
所有人都以为它要与另一头雪豹合力,包括段红潮。
但,它没有。
它一脚踏碎了早就破烂不堪的混天绫。再一脚,踩死了那个力竭的一丈原女弟子。
长鞭、铁杵、飞剑、铜钵一齐落在它的身上,可惜,没用。它,太强了。
人们,终于崩溃。开始逃。
司马彰武和七七一路,裘渡紧随其后,往雪梧桐林深处而去。
它追去了。
他使了第二剑。依旧平淡,依旧无奇,依旧没能杀死雪豹。
段红潮掸了掸身上的风雪,飘然远遁。
雪豹没有追,因为,雪豹不知道,那样的剑,还能出现几次。
雪豹跟着雪豹,向另一群人追去。
风刀入喉,冷雪扑面。
段红潮独行。
对于将那伙人当作诱饵这件事,段红潮没有半点内疚。每次试剑都会死人,每个试剑的人都应当有死亡的觉悟。这是临行前,段红潮从《试剑志中看到的,他觉得很有道理。
他依旧没有选择御剑。
御剑,要用剑元。他没有剑元了。
更重要的,御剑,会引发天地间元的波动,很可能引来更多的雪兽。
对于杀雪兽,和,被雪兽杀。他都没有兴趣。
他遇到了第二波人。
看服饰,全部是风冶城城卫军的。穿着沉重的铠甲,很傻。
那些人有些警惕,因为,在秘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也是上写的,看来他们也看过。
“你是谁?”领头的戴着牛角盔,盔顶有一根紫色的羽毛,随风摇曳。是一个低阶将领,叫夏侯涩。
段红潮没有看夏侯涩,继续向前走去。
夏侯涩拦住了他。“不管你是谁,不能走在我们前面。”
“走了,又如何?”
夏侯涩笑了,很憨厚。“你走不了。”
“走得了。”
段红潮向前走去。撞在了夏侯涩的身上。
夏侯涩一步不退,如山。“我说了,走不了。”
段红潮看了夏侯涩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直看了三眼。看得夏侯涩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
“你就这么不想我走?”段红潮伸了个懒腰,“那我就不走了。”
所有人都笑了。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夏侯涩说。
段红潮说,“有酒吗?”
“有。”
“拿来。”
夏侯涩将随身的酒壶扔给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最讨厌怂人,偏偏对你生不出讨厌。”
“明明我最讨厌挡我路的人,偏偏我还要跟他说话。”段红潮笑了,“我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段红潮喝了一口酒,不多,就一口。然后,把酒壶扔回给夏侯涩。
“三百年陈酿,一般人喝不着。”夏侯涩自得道。
其他人有些妒忌,觉得把如此陈酿给段红潮,很浪费。
夏侯涩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口。不多,就一口。脸,就白了。白如雪,比雪还要白。
段红潮很怅然。“你知道吗?为了出口气,我又要少活半年。好亏啊!”
“你是谁?”这不是夏侯涩问的,夏侯涩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说话的是其他人。
除了夏侯涩之外的其他人。
段红潮没有回答。越过了夏侯涩,往前走去。
没有人敢拦,也没有敢追。
段红潮的身影,再次被满天风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