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灵堂（1/2）

灵堂里挂满了厚重的黑布，灯光跟着变得很暗。穿着白色校服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很显眼，像凝结在铁锅底下的盐巴。

吴蒹葭的父亲说，吴蒹葭确实是自杀的。孩子们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重复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数学老师第一个明白他的用意：他希望孩子们不要自责。虽然你们的同学死了，但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应该毫无负担地前行，走向未来。

渐渐有孩子们理解了这一重意思，不经意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扎实地被死者最亲近的人原谅，如释重负。

吴蒹葭的父亲不是优秀的人，直言不讳点，他是个loser。但他很善良。善良的人如果不够聪明也不够幸运，那他的一辈子就注定会在红尘里苦苦扑腾。

他28岁上半年遇到他的妻子，下半年结婚，年底有了吴蒹葭的胚胎。妻子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学历不高，也不是漂亮的类型。但她多愁善感的性格对呆板木讷的父亲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婚后，妻子多愁善感的程度翻了一倍，主要是在多愁方面。因为多愁，她生了吴蒹葭之后没有再去工作。因为多愁，她不喜欢扫地洗碗做饭。因为多愁，她每天要看大量的综艺调节自己的情绪。

父亲不在乎妻子每天什么都不干，但她对吴蒹葭过度溺爱和控制欲让父亲担心。吴蒹葭每天吃什么、穿什么她都要严格把控。虽然她不做饭，但严格要求父亲每天做不同的营养便当给女儿。她每天早上检查吴蒹葭有没有把校服纽扣扣到最上面，每本书有没有都用书皮包好。

吴蒹葭也对母亲的控制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但是母亲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一定要让每件事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尽管她连家周围5平方公里外是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压抑，但一看到吴蒹葭的脸，所有的烦恼也就散了。看着她慢慢长大，越来越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他就看到了自己平庸生活得希望。

直到四年前，她妻子突然跟他说：“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人生的希望，我的青春已经在你身上耽误了这么多年，要是再耗下去，我真的老了，我们离婚吧。”

父亲每天上班下班，回家还有做家务，确实忽略了妻子的感受。只是他没想到，妻子已经压抑到要和他离婚的地步。他有心阻止，但妻子去意已决，有心无力。他只求妻子不要带走女儿。

这一点他们夫妻的想法倒是很一致，妻子压根没有动带走吴蒹葭的念头。

绝望中的父亲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无论怎样样，他至少还有吴蒹葭。他没有再找爱人，他今后所有的努力，只为了女儿。当吴蒹葭拿着告白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回家时，父亲毫不犹豫地说：“真棒。”

仿佛超过他负担极限的学费压根不存在似的。

“张老师，今天孩子们都来了吗？”父亲对数学老师说。

数学老师一直在寻找巧巧桑的踪影，好奇她怎么还不来。突然被提问，他手忙脚乱地说：“是啊，都来了。大家都很想念蒹葭。”

父亲轻轻摆摆手说：“应该往前看的，蒹葭一定也不希望我们裹足不前。”

数学老师本以为会面对一位情绪失控的父亲，没想到他能竭尽全力爬出阴霾。

父亲举起酒瓶，想喝一口酒，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酒瓶跌落在地上，酒不停地淌出来。父亲被酒瓶子惊了一下，连忙道歉：“啊，抱歉，失态了，我去换件衣服。”

数学老师站起来说：“没关系的，蒹葭也会原谅你的。”

父亲摆摆手：“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另外，我在隔壁酒店订了饭菜，中午大家一块儿吃吧。”

父亲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驻足，背对着所有人问：“对了，你们玩儿捉迷藏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