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名单（1/2）

等到所有的学生都离开这里，乔清隆依旧坐在窗口，一动不动。

“乔老师，一共157个人。他们全部选择了作弊。”步南非站在乔清隆身后说。

乔清隆沉默了很久，说：“人数还不少嘛。”

“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你要把责任推给凌城城那个二世祖吗？”

“也不是她让他们来的，是所有人。”步南非说，“所有人让他们来的。”

“所有人都让他们赢，输了就是废物，像垃圾一样被簸箕扫到角落里。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地往赢的方向走。”步南非走到窗口，“乔老师，你应该计算过考上985大学的学生占全国考生的比例吧。不到百分之2。也就意味着有百分之98的考生会落败。那我们不要那么好，算上211大学吧，和985加起来不到百分之10.排除特殊城市的政策偏移，真正的比例比这个还低得多。也就意味着他们想要赢，那么他们的智力水准和努力程度必须超过全国百分之90的人。对于父母平庸、家庭教育缺失的他们而言，这种事情可能做得到吗？”

乔清隆继续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客厅：“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需要985和211的。而且优质资源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度都是稀缺品。”

“你说的没错，这种问题不可能被解决。如果每个人的道路都只能往上爬，如果这个世界被社会达尔文的规则所笼罩，那么每一年都会增加‘百分之90’的垃圾。”步南非说，“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富人的孩子还是富人，政客的孩子还是政客，律师的孩子还是律师，医生的孩子还是医生。底层的孩子依然是底层。乔老师，这很可怕，但这并不是更可怕的，对吗？最可怕的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底层中最聪明的孩子一步一步爬上去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富人中的一份子，他想的并不是给那些曾经跟他站在一起的底层们带去公平，而是享受身为上面的人因为不公平得到的福利。为了这份福利，战战兢兢，生怕被下面的人夺走。乔老师，如果不改变，世界就会这样，千秋万代。”

乔清隆看着客厅，喃喃自语：“千秋万代……千秋万代……享受自己的努力没什么丢人的，而且没有一种声音会千秋万代，时代只不过是历史的轮回。”

……

乔清隆记住了当时出现在客厅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他们一旦真的作弊成功，那就意味着有另外157人因为他们而落榜，从而改变整个人生轨迹。这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

“乔瑾，把那群人的资料全部找出来，做一份表格给我。”

乔瑾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恐怖，所以不像期末考试时推三阻四，但是他不是乔清隆，看一眼就能把所有人都记住：“这个……要这么找啊？”

乔清隆拿出一张名单：“我照着入学登记单上的照片把他们的名字和班级都写出来了，你一个一个去找就行了。我要知道他们的家庭收入、父母职业、性格、受教育程度以及他们有没有参加过兴趣班、有没有请过家教、一年几次旅行、有没有出过国，还有他们从幼儿园以来的所有成绩和荣誉。”

“知道了。”乔瑾回答道。

乔瑾走后，乔清隆坐在讲台前的椅子上，手里捧着奶茶，看着教室里正在自习的学生们。这是他作为这个班级班主任的第二个学期。他本来对自己的教学挺有自信的，但看到汇集在那间客厅的孩子们之后，他突然担心起来。

三年后面临高考，他们会做出怎么的选择？

现在意气风发的他们，会在强大得不讲道理的世界面前跪下吗？俯首称臣。做世界这个君王的臣子，而不是反民。

所谓的学校，其实是整个社会、国家、乃至于人类的实验室，这里聚集了一群人，在实验某种关于未来的可能性。顺从或许真的能过得更好一点，但这样“千秋万代”的未来，不过是一袭绚丽的尸衣。

乔瑾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收集了名单上所有学生的资料。

结果让他有点震惊。

这157个人中，富二代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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