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俊公子一曲得芳心 美娘子赴邀幽兰馆(1/2)
且说上回郑如英用一尊白璧观音换取柳如是的好声名,这顾喜也是个重信守诺之人,不出二个月,金陵的大街小巷,几岁的孩童到处传唱:“天上有个瑶池仙,仙子如今下凡尘,尘世之人何处寻,寻至前缘见仙颜。”现在的前缘阁门前车水马龙,慕名而来想一睹柳如是风采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商贾富人、官家子弟、乡绅财主。而最让如英欣喜的是这顾喜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惹得复社、几社、东林党的那些公子名家也前来拜访,此时的柳如是名声大噪,炙手可热,成为了文人雅士竞相追逐的对象。
这日,如是正着儒服男装与几位公子一起品评诗文,和诗唱歌。但听见门外阵阵叩门声,如是示意停下,说道:“进来。”月儿推门入内,先像众人施礼,接着说道:“姐姐,有位宋公子来拜访您,妥娘让我问您一句,是见还是不见?”
影怜问道:“是哪个宋公子?”
“宋辕文宋公子。”
未等如是答话,其中一位公子说道:“原来是‘云间三公子’中的宋公子,看来姑娘早已芳名远播啊,我等不敢在此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如是起身拱手:“今日是如是招待不周,下次定当准备薄酒向诸位赔罪。”
众人答道:“哪里哪里,姑娘客气了。”便起身告辞。
待送走了这些人,如是转身问月儿:“宋公子现在何处?”
“妥娘在湖心亭设宴款待宋公子,妥娘特别交代要姐姐换上女装出席。”月儿答。
“哦?”如是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宋辕文是否徒有虚表,便说:“不必,我这就过去,妥娘怪罪自有我担待。”月儿也没敢再说什么,如是便向湖心亭走去。
刚走没几步,如是便跑起来,待跑到湖心亭近处,停下来走到湖心亭中。此时,妥娘正和宋辕文说话,见如是蓬头垢面、香汗淋漓,衣履不整。便责怪说:“怎么这个样子就过来了,这般不懂礼数,怠慢贵客。”
如是还未答话,那位宋公子却先开口:“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早就听闻柳姑娘豪爽不羁、文采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辕文深感荣幸。”
听到宋辕文这么说,如英也知趣的说:“哈哈,平日里这丫头总感叹知音少,弦断无人听,看来今日算是遇到了,不打扰了。”
说着便走了。临走时,向如是使了个眼色,如是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向这个宋公子讨好献媚。
这时,宋辕文起身拱手施礼,说道:“在下宋辕文,特来拜访小姐。”
如是这才正眼看他,只见这宋辕文年纪轻轻、器宇轩昂。在如是的心里不禁暗叹:好个谦谦君子!但不知是伪君子还是真君子。
于是,不理宋辕文,如是大大咧咧的坐下,拿起筷子就吃,端起酒杯就喝。
“小姐,这是没把辕文当外人啊?”辕文说道。
如是继续头也不抬的吃着,轻蔑的说道:“公子何出此言哪?”
“上次在眉公宴上,小姐献上寿诗,盈盈现身于宾客间,谈吐落落大方,俊逸脱俗。而今,小姐见辕文,不施粉黛,不拘小节,可不就是没把辕文当外人吗?”宋辕文玩笑道。
听到宋辕文提起不久前的眉公宴,此宴乃是顾喜巧妙安排,目的就是想让如是结识几社、乃至江南的俊仕鸿儒。因席间宾客满座,并未注意此人。现在看来,那时的宋辕文就开始注意柳如是了。听到宋辕文这样说,如是窃想:此人倒是随和、有趣的很。既然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
起身整理好衣襟,将脸擦净,额前散发收至耳后,上前施礼,“公子有礼了,小女柳如是。”
宋辕文伸手请如是坐:“小姐还是随意一些,请坐。”
二人先后就坐,席间谈笑自如,不自觉以至深夜。这时,宋辕文拿出了自己的作品《秋塘曲》送与如是,如是接过诗作,少女脸上出现了两朵绯云。原来这诗中将如是的风神意态刻画的入木三分,虽未言男女情爱,但字字透露出爱意绵绵。
原来,自从上次在陈眉公的寿宴上邂逅了柳如是,宋辕文心中就已对柳如是倾心不已。回家后,日夜思念,正所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宋辕文思慕柳如是之心比司马相如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这一夜的交谈,如是也被宋辕文的儒雅外表所吸引,和他的不俗谈吐所折服,而现在看了宋辕文的《秋塘曲》,心知公子的心思,不由的春心荡漾,但还是强作镇定:“多谢公子谬赞,天色已晚,恐怕是不便再留公子了。”
宋辕文暗叫不好,可能是自己唐突了,遂也说:“那辕文不敢再叨扰小姐了,告辞。”
如是唤来一个丫鬟,送公子。
如是并非不想留住宋辕文,只是她还想再试探是否是真心实意,少女的心思总是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如是也不例外。自此,两人经常在一起,饮酒赋诗、浅吟低唱。
一日,如英递给如是一张红色的帖子,如是接过帖子,竟是幽兰馆的请帖,邀如英和她明日到幽兰馆一见。如英说道:“最近你风头正盛,不容小觑,此次,想必这马湘兰是想探探虚实,再做打算罢了,你也无需全部显露出自己的本事,但也别一味的装傻,倒叫她看不起,自己掌握好分寸便可。我就不去了,你随意找个缘由就是了。”如是应了一声。翌日午后,如是带着月儿坐了马车前去赴邀。
下了车,一个好生伶俐的丫鬟上前问道:“想必您就是柳如是柳小姐吧?”月儿递上请贴。那丫鬟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小姐快请进,我家夫人已恭候多时了。”
如是和月儿随着那丫鬟进了幽兰馆,随处可见的兰花和简单精致的陈设彰显着主人的文雅与清高。月儿低声问那丫鬟:“这位姐姐,早听闻马夫人大名,但为何今日不见宾客呢?”那丫鬟回道:“幽兰馆开不开馆随夫人的喜恶,今日是为了迎接小姐,所以闭馆一日。其实平日里也不过是夫人挑选过的寥寥数人而已。”月儿又问道:“想入这幽兰馆见你家夫人的怕是都要排满一条秦淮河了,怎会寥寥数人?”那丫鬟又回道:“正因为人多,夫人怕碰坏了馆里的兰花,所以来此拜访夫人的都会提前递上了帖子,夫人再从中挑选几位来见。不过这些人却也都不是一般人!不是名仕鸿儒就是高官要员。”月儿便没言语,只是点着头,暗自佩服。如是暗想:果然是个爱兰如命的人!惜兰如此,调教出的又这般直爽伶俐,想必本人也定是正直清高之人。
未到大厅,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如是心想:难道还有邀了别的人吗?那丫鬟推门入内,如是、月儿跟在后面,丫鬟说道:“柳小姐到了。”顿时大家停止了欢笑。
如是抬眼一看,只见满座的红粉佳人齐聚一堂,正座上坐着两位年龄稍长的妇人。未及如是走上前去施礼,只听一个尖厉的声音响起:“柳姑娘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啊!”如是循着声音看去,是坐在左上第一个位子的女子轻吐一声。那女子容貌艳丽动人,气质高贵脱俗,面露骄傲之色,眉宇间英气逼人。
如是停在原地,思索着怎样应对这尴尬场面,月儿也贴在如是身后,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又想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今日是兰姨邀了柳姑娘,并非是你卞赛赛,哪有主人还未发话,你这做客人先在这儿挑三拣四的?”这女子坐在右上第二个位子,这女子风姿飒爽,容貌姣好,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刚才的女子说道。
刚才的女子听到这话,马上怒视着她,刚要驳回去,坐在她旁边的女子忙劝阻:“众位姐妹今日相聚乃是喜事,柳妹妹初次来,想必是路上耽搁了,白门也是有口无心,在座的都是长辈或是姐妹,你又何必太过认真呢?”说话的女子眉眼儿俏丽生辉,嘴唇微微上翘,香艳中又带着些许俏皮可人。
“大家虽同处秦淮河畔,但像今天这样能齐聚在我这幽兰馆也实属不易,都是姐妹,莫要伤了和气,既然大家都叫我一声兰姨,那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别计较,也别记恨了。”主座左边的妇人开口说话,那妇人纤眉细目,瘦弱如柳,皮肤白腻,气质清雅脱俗。
如是心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马湘兰了!美则美矣,却并非绝色,不过也确实有‘秦淮第一美人’的风采,纵使满堂粉黛各个出挑,但那种只有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却无人能出其右,依旧耀眼夺目。“柳姑娘能驾临寒舍,湘兰甚感荣幸。”听到马湘兰的话,如是才意识到,自己以呆愣在这里许久了,忙上前施礼:“小女柳如是见过夫人。”月儿也跟在后面施礼。
“听闻柳姑娘是仙女下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如英怎么没来?多日不见倒有些想她了?”
“妥娘也时常念叨着您,只因近日偶感风寒,若来此怕携病带给各位,故而卧床休养,遣我来这儿给您请安。”如是答道。
“到了这儿,别生分,她们都叫我兰姨,你若不嫌弃也跟着叫吧!”
“是,兰姨。”
“你初到秦淮,虽没有旧识,但也无妨,日后熟识起来也都是姐妹,今日就先见过你的这些姐妹吧。”说完,就起身拉着如是到坐在右侧主座上的妇人面前,说道:“这也是你的前辈,姓李,你就叫她大娘即可。”如是边叫人施礼,边看这位妇人,这便是‘四大美人’之末的李贞丽。
这时,坐在右边第一个位子上的女子起身走上前,说道:“兰姨且去坐着饮茶吧,刚才就说了会儿子话,不免口干舌燥的,‘前辈’们柳妹妹见过了,剩下的,不如由我给柳妹妹引见吧!”
“还是媚儿最会心疼人儿了!由你引见,再好不过了,我就在一边躲懒了。”马湘兰将如是的手交到那女子手上,又说道:“这是顾媚儿,既懂事又知礼,待人极好。就叫她顾姐姐吧!”如是施礼问好,顾媚儿还礼,马湘兰遂自己坐回位置。
顾媚儿拉着如是先向刚刚责怪过如是的那名女子走去,如是打量着这个名叫顾媚儿的女子,这女子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庄妍靓雅,风度超群。在前缘阁听妥娘说过,这顾媚儿在一辈儿里声望极高,人缘极好,将来会是她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是暖翠阁卞赛赛,她人心直口快,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兰姨刚也说,别计较,大家都是姐妹,就言和吧。”顾媚儿说道。如是心知本也是自己晚到,总之是理亏,故而先带着笑意施礼。卞赛赛一见她如此,也不好意思的还礼。上座的马湘兰和李贞丽看了微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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