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顾大脚巧言得白璧 柳薄命含泪诉辛酸（1/2）
且说上回郑如英要带影怜去拜访一位故人，但这人并非是马湘兰，而是另一位秦淮名妓顾喜，影怜也是知道的，这顾喜性格豪爽，擅于结交各类朋友，因其双足不纤妍，人称“顾大脚”，又因其体态丰盈，又谓之“肉屏风”。
次日，郑如英带着影怜、月儿乘马车来到了顾喜处，由马夫扶着三人下了车，只见宾客来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影怜抬头看见头顶一个金光灿灿的的大匾，上书三个大字‘百花楼’。这时，有个小厮小跑出来，向郑如英问道：“郑夫人来了，您且先去楼上会客厅坐坐，我这就去叫我家夫人。”
“有劳了。”郑如英含笑回道。
那小厮招呼另一个小厮道：“快将夫人小姐领到会客厅，这可是贵客，不可怠慢了，要沏咱们这最好的西湖龙井。”
那小厮应和道，“是，夫人小姐请随我来！”
三人在小厮的引领下上楼，影怜见进门处左边有一群少年公子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着红纱衣的女子，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裸露着的一双秀腿诱人的缱绻着，一对小巧精致的莲足也无声的妖娆着。她正在和少年们调情，言语风流，行为放荡。从进门，影怜就盯着她看，月儿也好奇的不时偷瞄一眼，只是郑如英好像没看见似的，上楼时影怜和那女子相互对视眼，才看清那女子，约莫二十八九岁，妆容轻佻，一双眼睛媚意荡漾。那女子对影怜一笑，好不妩媚动人。影怜不好意思的回过头，低声问月儿：“那女子是谁啊？”
月儿回道:“那是顾大脚的干妹妹张小脚。”
影怜哦了一声，没再多说，随郑如英走进会客厅，只见正坐的桌案上摆着一架玉屏风，左边是一个香案，供着财神，右边是一个软榻，整个房间装潢精致，略显奢华，却也带了几分俗气。郑如英坐在了正坐的右边，影怜、月儿本不敢做，但郑如英让影怜做在了左边的次坐，月儿做在了右边的次坐。
待上好了茶，三人端起来刚要喝，只听见一阵稳健急促的脚步声，像这边过来，月儿忙站了起来，影怜不明，但也随着站了起来，郑如英未动，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进门了，一个体态丰腴，雍容华贵的妇人映入眼帘，着一身紫色稠衣，周身金线攒花。
“如英来了，我这儿的西湖龙井如何啊？”顾喜径直走上前坐在了右边主坐上。影怜月儿上前施礼，顾喜上前一下拉住了影怜的手，说道：“这仙女似的可人儿就是新收的，瞧这一双纤纤玉手，倒显得我这皮糙肉厚的了。”
如英缓缓放下杯子，“正是此女，今日带来，向你讨教一二。”
“说什么讨教的话呢，我除了这一双大脚是个“长处”，旁的还有什么长处？哈哈。。。”说完自顾自的大笑。
影怜和月儿也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如英微微一笑问道：“小宛和年儿呢，上次见她们已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一晃都大半年的光景了。”
“翠儿，去把董家二位小姐请来会客厅！”顾喜落座，“如英且等等，二位姑娘且坐吧，这小脚戳在地上，怪疼的！”
“夫人，今儿个一大早，董家两位小姐就和迷楼的顾小姐、媚香楼的李小姐、以及侯公子，冒公子游湖去了。”
“哦，她们不在，怕是今儿个见不着了。”“不碍事，今日专程来拜访你的，有事相商。”郑如英说道。
“翠儿你带着二位姑娘去偏厅小坐。”“是，夫人，二位姑娘请跟我来。”说着，那名叫翠儿的女子就领着影怜和月儿来到了偏厅，虽说是偏厅，不及正厅那般富丽堂皇，却也是雕梁画栋，陈设摆件也极其精致。
“两位小姐且先坐，奴婢这就去奉茶。”说罢，翠儿退了出去。影怜初到此处，也是尊礼，故而只是和月儿坐着饮茶，并未私语。
却说这边，顾喜见只剩下自己和郑如英，便说道：“我是个愚笨之人，如英不妨直接道明来意吧！”
“好，果然是爽快人，我来是想让你助影怜，当然也是助我一臂之力。”
“噢？我有什么能耐，想当年，你还是四大美人之一呢！柳姑娘何须我相助呢？在你前缘阁早晚也会大红大紫的。”顾喜淡淡说道，饮了口茶。
“你也道出是当年嘛？早晚？又要等到何时啊？近年来，我的前缘阁是何等光景，想必你也清楚，我能支撑到下次选花魁，但是下下次，我没那么多时间跟经历，也没有那么多的财宝，所以只能尽快指望影怜，我前缘阁才能勉强度日。”如英道。
“怎会如此地步呢，谁人都知道你有一尊价值连城白璧观音啊，还怕没钱度日嘛，只怕不是为度日这么简单吧？”
“没错，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必再找什么托词了。”如英叹道，“且说你帮不帮吧，自然你不会白帮忙，必有重谢。”
“好，既然你也如此爽快，我也不兜弯子了，我知道你想让柳影怜声名大噪，你找对人了，在这十里秦淮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成名的。也只有我顾喜了，只是我想知道这重谢是怎么个重法？”
如英轻笑道：“我愿以黄金百两来促成此事！”
“黄金百两固然是不菲，我也知道这大概是你能拿出来的最多的现钱了，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力捧小宛和年儿，再帮柳姑娘也是在为她们树敌嘛，所以这黄金百两可能会让我得不偿失！”
“那你想要多少？我就算是当掉整个前缘阁也会凑给你的。”如英道。
“金银固然是好，不过于我也是司空见惯，你觉得我顾喜还会缺这种东西吗？放心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只是看你肯不肯割舍下心头至宝了，坦白一点，我要你的白璧观音。”顾喜道。
“哼，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白璧观音是我干娘留给我的遗物，若是给了你，等我百年之后还有何面目到地下见她老人家啊！”如英说完头摆向一侧露出一点不悦之色。
“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可以考虑一下，只是这前缘阁也是你干娘留给你的，若是在你手上落败，境况凄惨，你认为自己就有颜面到地下见干娘了，要记着，明年可就是秦淮选美人的时候了，柳姑娘的确超凡脱俗，不过要想在这美人林立的秦淮河拔得头筹，也不是易事吧！”说罢，顾喜也未有送客之意，只是静静的品茶，面露得意之色。
郑如英暗自思忖：这顾喜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否则等不到下次的选美大会，我就要遣散一众姑娘丫头，婆子小厮，而我堂堂的四大美人之一也要清冷度日、坐吃山空，连干娘留给我的前缘阁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到时只怕这白璧观音也是保不住的。影怜正是上天看我命不该绝赐给我的救命稻草，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白璧观音总之是保不住了，我还不如退而求其次，还好和顾喜谈条件！
如英打定主意便像顾喜说道：“你这招‘趁我病，要我命’真是运用自如啊，秦淮第一敛财高手啊！”
“我顾大脚爱财人尽皆知，不过我也只是生财有道，凭的，都是自己的本事，没偷没抢，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我也从不勉强，若是不愿意，就请回吧！”顾喜剑眉一挑，抿了口茶。
“我答应把白璧观音给你，但我还有个条件，且看你答应不答应？”
“想通了？什么条件？说来听听。”顾喜放下茶杯，面露惊喜之色。
“八年前，你以妖媚为噱头助张元成名，半年前你以灵秀为噱头助董小宛、董年成名，妖艳的罂粟也好，纯洁的青莲也罢，花无百日红，但你要保证我的影怜花开不败，一举夺魁。”如英说出了他心中所想的，提出了最大的条件，仿佛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尊白璧观音。
“哼，你也知道花无百日红，又来强人所难，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帮柳姑娘必定会比帮元儿、年儿、小宛还会尽心。”顾喜答道。
顾喜见郑如英还有迟疑，便又说道：“好吧，不过我确实保证不了柳姑娘可以一举夺魁，但我向你保证她可以跻身四大美人之列，像你当年一样的风光。”
“哼，像我一样现在被人威胁勒索吗？”如英苦笑道。
“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式，百花盛开，争奇斗艳，且不说像马湘兰、马婉蓉这样的还屹立不倒，更有顾媚儿、李香君、寇白门这样的后起之秀，你可还听说‘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这次连卞氏姐妹和苏州桃花坞的陈圆圆都要来分一杯羹，另外小宛姐妹也是绝色，还有那个崔科、尹子春、李湘真、还有其他的知道或不知道的绝色佳人，在这些美人中能进秦淮十艳都得是拔尖的了，这次的四大美人更是万里挑一，我可保柳姑娘跻身四大美人之列，你知道我要费多大的力气，至于能不能一举夺魁就要看她的本事和造化了。”
如英思索了一下，只得无奈的答应了顾喜，她虽然不肯屈居人后，可眼下的境况只能是先保住前缘阁，而保住前缘阁，跻身‘四大美人’之列，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双方约定，白璧观音三日后由顾喜亲自去请。只是临走时如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顾喜说：“这‘柳影怜’倒也不是个俗气的名字，只是太过哀婉了，我前缘阁从今以后不需要再这般哀婉可怜了，新的艺名待明日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顾喜差翠儿到偏厅叫了影怜和月儿，同如英做马车回去了。三人走后，那名在大厅同少年厮混的女子走上楼，懒洋洋的往塌上一瘫，朱唇轻启：“恭喜姐姐了！一大早财神进门了！”“倒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也没打算瞒你，不过这次你可能想不到，姐姐我得了什么？”张元轻笑道：“呵，还能是什么？左不过是些金银珠宝罢了，在她前缘阁是个稀罕，在我们百花楼也不算。。。。。。”顾喜含笑看了她一眼，张元猛然坐起来，“莫不是。。。。。。，她竟也舍得！”
“她是不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姐姐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也不是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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