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秦淮河荡漾美人谱 柳影怜夜奔郑妥娘(1/2)
十里秦淮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河两岸,一畔是南方地区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南部教坊名妓聚集之地。自古以来,佳人爱才子,英雄配美人,于是四方文人骚客,贤达名士,风流才子,皆齐聚于此,繁华热闹,自不必细说。明朝末年,秦淮众多名妓佳丽或擅诗词曲赋,或擅琴棋书画,或擅歌舞霓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时文人墨客慕名而来者何止百千?她们的艳丽不仅令凡俗之人动心,更令许多英雄才子为之神魂颠,乃至历史潮流亦随之改变。
明末的秦淮河一派勾栏瓦肆,歌舞升平,笙歌彻夜的景象。其中青楼林立,画舫凌波,尽是风尘女子的世界,俨然成为明代最为繁华的歌舞地。《雅游》有云:妓家分门别户,争妍献媚,斗胜夸奇,凌晨则卯饮淫淫,兰汤滟滟,衣香一室;停午乃兰花茉莉,沉水甲剪,馨问数里;入夜而擫笛搊筝,梨园搬演,声彻九霄。其中以秦淮八艳为首,分别为:柳如是、顾横波、陈圆圆、卞玉京、马湘兰、寇白门、李香君、董小宛。清人称柳如是“艳过六朝,情深班蔡。”其画娴熟有致,颇负名气;其书法得虞世南、褚遂良笔法,被称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其诗文采斐然,足见其文思敏捷。最值得一提的是她在时局动荡、风雨飘摇的明末清初所表现出的民族大义与侠骨柔肠足以使她独占鳌头,而无一人可与之相较。后又嫁给东林党领袖钱谦益为‘亚妻’。则秦淮八艳之中,以柳如是为首。其次,顾横波精通文史,工于诗画,尤以画兰为人称绝,与同以画兰著称的马湘兰不分伯仲,她被时人称为南曲第一,又在清初受封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所以因其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排在第二。陈圆圆与卞玉京名气相当,“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但陈圆圆影响更大,但不及顾横波最后的封赐,故排在第三位,卞玉京居于第四位。马湘兰为“秦淮四大美人”之首,以兰花图和兰花诗著称于世,所以在那个美人辈出的秦淮河畔,也唯有她可与后辈之秀并驾齐驱,屹立不倒。所以位居第五。寇白门曾风光嫁给保国公朱国弼故排在第六位。李香君因孔尚任的《桃花扇》而青史留名故排在第七位,最后一位是董小宛。
另还有稍次于这秦淮八艳的副册八艳,这些女子姿容相貌亦非寻常女子所能比拟,也各有其所擅所长,各有专攻。但其名气不及正册八艳,所以将其排在副册,分别是:马婉蓉、沙才、郑如英、崔科、顾喜、尹子春、李湘真、董年。另还有次于副册八艳的又副册:葛蕊芳、李贞丽,顿小文、米小大、王小大、张元、刘元、王月。其余的红颜佳人在此不能入册。
古语常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商女,即是妓女,无论是有名还是没名,被冠上了妓女的称谓,就都位于社会的最底层,可在爱恨情仇、山河破碎的面前,这些女子的表现,绝不逊于男子。明末清初,且看这些女子如何用自己的一生来演绎她们的故事。这些‘后庭花’如何在风雨飘摇中度过她们的传奇一生。
则一曲荡气回肠的《秦淮后庭花》就此拉开帷幕。
夜幕笼垂,月明星稀。几近昏暗的灯光下,一位妇人正盯着面前的这本《大方广佛华严经》看的出神,这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身着银色薄衫,一身素白,却不难看出其价值不菲,一张脸薄施粉黛,柳眉弯弯,凤目含愁,举止典雅大气。旁边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两脚踝上系着绳子,头上顶一碗水,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只见这位少女鹅蛋脸儿上微现腼腆,身着桃色衣衫愈发显得可爱动人。
“砰”的一声,那少女头上的碗落在了地上,水珠四处飞溅。她赶紧躲到了供奉着观音的香案旁,身体微微颤抖,低头不语,眼神却小心翼翼的瞅着那位妇人。
“哼,蠢丫头,依我看就是我这前缘阁所有的碗被你糟蹋光了,你也是学不会的了。”妇人轻启朱唇,像是责骂,又像是叹息。
“过来”那妇人发话,少女便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老规矩,每摔碎一个碗,打掌心十下。”说着便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戒尺,心中默念。打在了少女本就红肿的手上。
少女只是噙着泪,并不敢让泪落下分毫。适时,那妇人刚数到六,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但声音却不大。
那妇人缓缓的将戒尺放在桌上,秉烛而出。少女也跟在妇人后面,往门处行去。妇人问了一句:“门外是何人?”只听门外人应道“小女子只身一人,本想到这金陵投奔亲戚,无奈地址不明,现天色已晚,客栈驿馆均已闭门打烊了,但见贵府偶有灯光闪烁,想借宿一晚,待明日寻得亲戚,必定重金酬谢。”语音清亮,却带着三分娇柔。
妇人道:“姑娘且等等,这就开门了。”说着,妇人向少女使了个眼色,少女立刻会意前去开门。门打开,那少女先是一惊。忙羞涩的躲到了那妇人的背后。
那妇人秉烛上前,也为之一惊,而后又恢复之前的淡定从容。这女子年方十八九岁,着翠绿衣衫,身材高挑,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风韵,美而不妖,艳而不俗,惊为天人。
“多谢夫人。”女子躬身道谢。
妇人上前扶住那女子,说道;“不必多礼,还请姑娘不嫌弃我这蓬门敝户,还请进屋吧!”
少女前去关门,那妇人与女子并行走进屋中。女子与妇人坐于榻上,少女则立于妇人侧。
“不知姑娘芳名为何?家住哪里?”
“小女子姓柳名影怜,祖籍江南,家住京城,所以会带有一些南方口音。”
“姑娘名字可是取自李义山的名句‘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正是,不知夫人是。。。。。。?”影怜反问道。
“我不过是红尘中一庸碌之人,贱名恐污了姑娘的耳朵。”妇人答道。
“夫人过于自谦了,夫人正在读《华严经》?”影怜看着桌上的一卷经书问道。
“《华严经》之精妙,即便时常诵读,也不能领悟其中的奥妙。”妇人轻叹道。
“夫人如此醉心佛经,恐怕只有手不去书,朝夕焚香持课,有出世之想的秦淮四大美人之一的郑如英方可与您相较啊!”影怜感叹道。
“怎么,姑娘对郑如英颇有好感吗?”
“当然了,郑夫人美貌非常、恍若仙人。其诗词曲赋,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影怜自小便十分敬仰郑夫人呢,私下想着,若是能长久追随郑夫人,即便是为奴为婢也不枉此生了。”
立侍一旁的少女“扑哧”一笑道:“姑娘口中那位郑夫人就近在眼前,怎的站于佛前,却未识真佛呢?”
影怜面露惊讶之色,忙起身上前施礼,叹道;“是影怜有眼不识泰山了,实在失敬啊!”
“那姑娘可还有敬佩之情,追随之意呢?”如英问道。
“若蒙夫人不弃,影怜愿一生追随夫人左右,侍奉犬马。”影怜忙答道。
“姑娘不是前来金陵寻亲吗?怎的有突然萌生追随妥娘之意呢?”如英反问道。
“影怜父母亡故,才特来此地投奔亲戚,如若承蒙夫人垂怜,影怜自愿卖身前缘阁。”
“看姑娘举止应是大家闺秀来此地投奔亲戚,而妥娘不过一介风尘女子,姑娘怎可到这娼妓之家来呢,这如何使得?”如英推辞道。
“夫人有所不知,影怜所投奔之家,不过是一远房表亲,即使寻得,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倒不如在这秦淮河畔,做一自在之人。所以恳请夫人收留影怜。”说着影怜竟跪在了地上。
如英忙上前扶起影怜,“姑娘快请起,姑娘若愿意可随住随走,切不可说什么卖身这样的话。”
“多谢夫人的恩德。”影怜起身,郑如英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想,果然是个绝色佳人。
“这丫头本性王,单名一个月字,叫她月儿便可,以后就以姐妹相称。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和月儿同住,待明日再做安排。”郑如英将王月拉到影怜跟前。
“月儿妹妹好。”影怜行礼问好。
“影怜姐姐好。”王月还礼礼问好。
“好,你们且先去歇息吧。”郑如英挥手示意二人下去。
二人施礼作别,一同走出屋子。郑如英跪到香案前,焚香念经。
话说这王月自幼家境贫寒,而又遇人不淑,被拐子拐到这金陵。幸而遇到了这郑如英,郑如英看中她虽现今身量尚小,但难掩其不俗姿色,故将其作为“瘦马”收入前缘阁,对其悉心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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