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再会（2/2）

屋中，油灯将两个身影长长地投在墙上。“咋不言声？四弟，离了你，俄只怕招招皆错，事事无谋，你若嫌长才短驭，掌盘子俄便让与你坐”。“大哥，这天下的读人，除了大哥，有几个做贼的，我虽不读，只恐也会象读一样饮恨切齿，挺身骂贼，大哥莫引我下路，我倒是要劝大哥，受招安”。

“你也不是个廉静自守的，是谁劝我掘南京孝陵？俄猜摸不透你”。

“大哥，我不怕亡国，只怕亡天下，似义军这般杀掠便是亡天下”。“都听你的，你回来，整饬军纪”。“大哥莫要逼我，前几日，大哥不是传话，我不必到营中，大哥有事，派人来商议即可？”。刘国能叹了一声，道：“有一日，你会不会带着官军剿我？”。刘洪起道：“有一日，我既剿流贼，又剿官贼”。刘国能道：“你究竟要如何？”。

刘洪起道：“先剿流贼，再剿官贼。今日流，明日流，流到如今断了头，张也败，李也败，败出一个新世界”。刘国能道：“你是要开国？”。刘洪起道：“我是要开出一片新世界”。刘国能道：“你既是先剿俄们，俄今日为何放你生还？”。刘洪起道：“我但知大哥日后受了招安，守某县，城破，骂贼而死，被李自成乱刃分尸”。刘国能道：“俄与自成情同手足，俄信不下”。说是信不下，刘国能却是一时无话。

“当日大哥赠的二百两金子，便是放在这张桌上，我正在当院看马夫烤鸡蛋，屋里有人叫金子，这才晓得是大哥的厚馈”。

“不值甚，便算卦钱，卦摊上问个字十文，起科五十文，先生未卜先知，请先生来便是帮俄卜一卜”。

雪还在下，一个亲兵端了火盆进来，被刘国能叱了下去，传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老回回，张一川，此时想必在攻新蔡，大王，高迎祥，此时已往颍州开拔，你知我为何唤你过来？”。

“想必张献忠，高迎祥志在凤阳”。“正是！四弟真乃神人，凤阳百姓一路捧着香，来请义军解救，那凤阳无城廓，中都卫又不堪战，城内处处是官署，城外密布开国世家的陵冢，此番如何，先生何以教我”。“不是都说好的么，你莫去搅混水，掘人家祖坟，在凤阳也只是停了两三日，淮安漕军，南京操江，山东官兵，宁锦军，京营，大军四集，穷追不舍，陷于险境。大哥去六安州，山区，祖家铁骑剿你不得”。“你是说关宁铁骑来了？”。“似乎如此，被掘了祖坟，皇上还不发疯，追着张献忠打，张献忠似乎败于滁州，他几番去滁州，便败了几番”。刘国能道：“他的心倒大”。原来张献忠攻滁州的目的是过江，到江南花花之地，在崇祯上吊以前，流贼始终过不了长江，保持了江南半璧的相对平静，所以明末流贼之乱，主要乱在长江与黄河之间，还是得到控制的。

“中秋之夜破凤阳”。“今日已是初十，怎得如此迅捷？”。“兵贵神速，大哥且看着”。

“他们掘了祖陵，其后如何？”。“张逆，高逆，被官军由南直隶追撵回河南，连败七阵，几陷绝境”。

闻言，刘国能久久不语，良久方道：“这些年，俄孽债太多，已是难以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