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冷枪（2/2）

现在，泥浆雨以惊人的气势不断降落到地面，雨刮器只能在短暂的瞬间将玻璃刮干净，老张也只能凭借瞬间的视线观察道路情况。

幸好，从环陵路右拐向仙林草原方向的三岔路口因为路面宽阔，所以老张没有错过。他赶紧打方向灯，转向驶进这片巨大的草原地带。

这片草原有小半个旧南京城的中心城区那么大，地面由一层野草覆盖，虽然都是些毫无水分和养分的荒漠草种，但至少它们是植物，有根系，能扒住土，不至于变成泥坑——但如果这场泥泞暴雨下的时间太长，水分过于巨大，说不定草原会变成沼泽地……

老张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发生那种百年难遇的大灾难。

进入草原之后，路面渐渐消失，被草地吞没；凹凸不平的草地尽管难走，但至少不会发生致命的打滑。但是，这可恶的坏天气却一直没个完。

在草原中朝北跋涉了近半个钟头之后，泥浆雨的雨势稍有减弱，但仍旧属于大雨级别，且看上去完全没有停止迹象。天空中的滚雷也一刻不歇地持续闪耀。老张打开车内照明灯，每隔几秒就确认一下指南针的方向，努力使自己不偏离路线；不过，源源不绝的雷暴总令他感到心烦意乱。

他总感觉，身边这漫无边际、被雷电照耀得光影眼花缭乱的草地周围，挤满了人。

这种错觉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度疲劳、应当好好睡一觉了。

“坚持住！”他对自己说。

终于，在跋涉四十分钟后，车队穿过了草原的西南面，来到一条宽阔的东西向大路上。

这条路很坚固，暂时路面上并没有积起泥潭。

而在马路对面，阵阵雷光之中，一群形状奇特的建筑物阴影矗立在前方远处，仿佛许多巨大的怪兽蹲伏在暴雨里。

“仙林大学城废墟到了。”老张说了一声，然后加大油门，朝前方那些建筑物废墟的方向行驶。

壁虎号很快穿越一个几乎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小桥，开到一栋巨大的、呈四方形矗立的建筑物残骸前方。

“我们快到家了，儿子。”

这时候，杨策回头，努力挤出笑容，看着自己的儿子——

——杨瀚捂着嘴巴，正在拼命与晕车和呕吐作斗争。

杨策想分散一下儿子的注意力，于是说道：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学’是什么样的对吧？好好看看，这里原来就是一所大学。三十年前，在我——”

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泥点击打在车身上的声音中，一发近在咫尺的惊天巨响爆发在壁虎号的挡风玻璃内侧，盖过了其他一切响声。

挡风玻璃中央偏右的地方，瞬间冒出一个破碎的圆洞。

无数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在圆洞周围瞬时间出现。

老张的意识在那一瞬间飞速运转起来，仿佛时间凝固了。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外面有一颗子弹，穿过车窗防护栏杆的缝隙和挡风玻璃，钻进了车内。

他朝身边扭头看去——

——杨策被打中了。

——这位老兵话音消失，此时，正颓然摊在椅背上，头部下垂，轻微晃动着，完全丧失了一切活人的气息。

——大股的鲜血从杨策的胸口朝外滚滚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