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香茶醉笑(1/2)
醉依楼内,饶是夜入三更,依旧歌舞升平。
高台上早没了表演,但嬉笑打闹的恩客和美人却从来不会少。讲究的,乐意与佳人赏乐作赋,一番温存再进入正题,不在意的,揽了纤腰入怀,便推推搡搡的吵嚷着休息了。
其实这条花柳巷里,热闹的又何止一家醉依楼。男人斜倚在窗棱上,黑眸轻飘飘的扫了眼小巷出口处向两侧延伸的醉人花酒,唇角的弧度浅淡得几乎没有,眉心隐隐有丝不耐。
貊折轻轻叩响房门,房中未闻回应,但她还是将门慢慢推了开来。才及抬眸,就见一身翻蓝绣纹的月白身影端着一杯凉茶,不知在想什么,侧脸的轮廓倒有丝顾自的疏离。
他一味偏头看着什么,并不回头看一眼入房的貊折和小婢。貊折也并不多想,转身吩咐婢女将小灶置于桌上,便挥手命她退下了。
房内只余两人,香炉里是最单纯的安神香,不浓郁,但却怡景。
貊折来到桌边,捻袖打开茶盅瞧了瞧,心下了然,便开始布置桌上的茶具。
她没有刻意压抑动作,偶尔指尖或与瓷杯相碰,反倒有种随意的舒适之感。冲开的首道茶用来涤杯荡气,龙井的香味便缓缓飘了出来。热水汩汩地再次让茶壶中的针叶翻腾开去,被干净帕子擦去表面茶水的杯盏终究是蓄起了一杯新茶。
貊折双手将杯盏呈于茶托上,缓步走近,声音淡中蕴笑,“茶凉了,公子不若换一杯吧?”
祁轩微微侧目,黑眸无波无澜,片刻后勾唇扬笑,“劳烦貊折姑娘了。”说着随手将手上的凉茶搁置一旁,指尖一捏,接过了貊折手上的茶盏。
貊折淡淡一笑,侧步上前收了被男人放下的茶杯,“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祁轩垂眸用茶盖掩了掩那星点漂浮的茶叶,头也不抬,轻声答道,“在下姓朗,单名一个晏字。”
貊折将茶杯握在手里,听他说完,稍稍欠身,“貊折见过朗公子。”
祁轩抬眸转首,在貊折入房后第一次正式的看向她。样貌不算出众,但在花柳巷这样的地方偏生没有被太多脂粉俗气侵染。瞧上去并非过目不忘,却贵在那分出挑的气质上,让人不由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清净温婉的湖中方亭。
貊折身为艺伎,自然与那些靠身子博取男人喜爱和赏银的粗俗之色有别。祁轩此次前来,也绝非是寻一安心静气的美人怀,而是将老六从名单顺位的第一个排除后,老八与醉依楼的交往,让他生出了些好奇的探究之意。
男人黑眸如墨,发上配了白玉束发,此时微微侧过身来,迎着房中点亮的烛光,身镀月华,自是一派俊逸潇洒。领口衣襟蓝纹延展,平添了几分多情滋味。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貊折只见他右眉轻轻一挑,随即扬手,“是在下怠慢了。”
原本只是在互相打量的二人,突然有一人将其打断,另一人自是有些猝不及防。貊折便是这一时不防的那方,闻言心下微惊,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也只是这一步。
貊折稍稍垂了眸,口中告歉道,“公子言重,是貊折逾礼了。”言罢后撤一步,“公子先请。”
祁轩黑眸幽幽一滑,倒也没固执讲究,颔了颔首,便朝那还摊着小半桌茶具的桌边走去。
貊折跟在后面,临近之际复又绕开,在祁轩落座的对侧将茶具稍作收拾,没有暧昧的选择邻座,只是在隔开的对面坐下。顾自沏了杯茶,当先展开话题,“朗公子想必是头一回来我们醉依楼。”
茶盏被祁轩放回桌上,右手捻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掩着,闻言嘴角勾笑,“若非实情,朗某恐怕就要怀疑自己给姑娘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印象了。”
貊折掩唇一笑,“公子自谦了。”说着,她抿了口茶水,话锋一转,“只是公子既是第一次来,又缘何会点名让貊折来伺候?”
祁轩闻言挑眉,却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姑娘介意做在下的这单生意?”
“怎么会?”貊折轻轻一笑,手指在杯沿磨了磨,“不过是有些摸不准公子的脾性,担心会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罢了。”
祁轩不置可否,但话题既已回避了过去,自然也无需紧追不放。修长的手指执起杯盏,淡淡饮了一口,不及放下,已在双手的间隙里抬眸望向对面,“姑娘平日接客都做些什么?”
貊折神色一怔,随即有些懊恼的别开脸去,眼眸含情的悄悄转回,“公子是觉得貊折太无趣了吗?”
“在下只是很好奇”祁轩的话音顿了顿,“姑娘除却烹茶,似乎并不预备表现什么技艺。这与姑娘艺伎的身份,好像不是那么妥帖。”
闻言,貊折倒是有些了然的笑了笑,“准确来说,貊折什么都会,也什么都不会。若是公子详指某艺某学,貊折也愿同公子切磋,只是公子模样,非富即贵,貊折实在不敢在公子面前造次。”
祁轩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听她说完,笑着接道,“姑娘之能,所见贵客恐也不少。这话,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
两人之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打着太极,外间的喧闹也慢慢沉寂了不少。
貊折的笑意不轻不重,映在人眼里,分外的舒适,可祁轩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还未被找到的语兮,陡然间,便没有了再纠缠下去的兴致。
眼前的女子确有特别,但背景则被人特意粉饰过。约莫大半年前进入醉依楼,非头牌花魁,却仅凭艺伎身份时有常客光顾。在醉依楼这数一数二的青楼里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放到整个烟花道上,也绝对算得上那小部分的前列。
祁轩原以为是她对各类琴曲艺学的精通,才能得如此地位,可眼下看来,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她满足的,是人们背后所隐藏起来的那抹孤寂,她给予的,也绝非肉身愉悦那般肤浅。
她不需要同你有什么碰触,只是言谈间,不刻意奉承,顺势而为,让你能静下心来,放松自己,逃离枷锁,继而离开时一身轻松,不为世事所牵扰。
这种安定,正和语兮尤为相似。另外祁轩的黑眸不觉眯了眯,她的声音,也有几分喉咙未伤前的语兮的柔婉。
没有人会刻意去找寻一个人的声音,况且不过是有些相似,总归比不过语兮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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