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2/2)
“然后伏地魔拦住了我妈妈。当时发生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尽管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面对我麻瓜家庭出身的母亲时,他居然不像杀我的纯血统父亲那样干脆利落了。伏地魔反复催促我妈妈滚开,不要碍他的事——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我,这一点我也至今都不明白——我妈妈则是哭着请求他发发慈悲,她叫他冲她自己来,杀她,不要动我。直到伏地魔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哭声,他才动手杀死了我妈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如果她听伏地魔的话把我交出来!不,应该说,他们两个其实都能活下来的,但凡一开始他们便丢下我逃跑。那一年这对夫妇才二十一岁,他们还那么年轻,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消耗,他们本可以放弃我的,然后再要一个孩子——可是,我那愚钝、顽固、勇敢的父母选择保持他们的高尚,所以他们死掉了,只为他们所深爱的,深深地爱着的一岁小女儿呀……你说,这难道不是笔彻彻底底的赔本生意么?两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就这么死了,就为了保护那个降生到这世上不过一年之久,除了吐口水泡泡就只懂得吃奶睡觉,半夜还老是发出噪音吵醒他们的一团会动的肉块!”
布雷斯猜他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傻极了,要不然不可能这样逗她发笑。
“我的故事让你失去说话的能力了吗?噢,请别这样,布雷斯。骂我,嘲讽我,或者说我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小题大做的白痴,就像你平时那样。拜托,好歹给一点反应。”
“你的父母……他们两个人都是这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英雄。”
“傻瓜才去做英雄。入土后被人传颂又怎么样?不过就是死了,死了,死了。”她的低语像把刀子,割得他脑袋阵阵抽痛,死了,死了,死了。“死人和死人之间能有什么区别?英勇牺牲的伟人最后也就是成了具冰冷尸体罢。就算他们并非被伏地魔所杀,其实是为阻止恐怖分子炸毁迪斯尼乐园而死,这个事实也不会有他妈的丝毫改变。”
“……但是,我必须承认,我为你留下来听我说这些感到受安慰,而且我也替爸爸妈妈感激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做了即使是在这个神奇的早晨也最出乎布雷斯意料的一件事:哈利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她的拥抱很柔软,女孩子共通的柔软;可是当她贴近,却带来一种哈里特·波特独有的气味。布雷斯从她的身上闻得到肥皂、墨水和眼泪,涩乎乎的,却让人感觉十分温暖。“谢谢你。”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并在靠近那里的地方和他很快地贴了贴面颊,然后就放开他。
布雷斯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己的手,因此哈利将扫帚塞进他手里后,他的胳膊还滑稽地保持了一会儿双双抬起的姿势。就连那句准备好了的“不客气。”也消失在舌尖,因为他发现这句话过于自以为是了一点,或者至少是显得太礼貌,太感性,与太正式了些。
“只是没法加入校队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听见哈利用明朗的语调说,“你就看着吧,布雷斯,等十年后我成了有名的职业球星,今天拒绝我的这群人肯定还做着老掉牙的美梦,在幻想的学校赛场里打滚呢。”
“我知道了。”他会耐心等候这一天到来,“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其实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跑来禁林边的原因。”
“什么原因?”
“院长在早餐时间的长桌上没看见你,所以他托我给你传句话——我已经发现你递交的许可表是自己签字的了,不要妄想以这种无聊的小伎俩欺骗你的教授,波特。”布雷斯模仿魔药论大师的口吻说。
“哼,至少值得一试。”
“别急,斯内普教授还让我告诉你,下周一开始去找平斯夫人,她会告诉你义务劳动的内容。至于期限嘛……本次义务劳动将维持到万圣夜的傍晚结束。”
“他想让我们年级的人统统外出游玩的那一天我还呆在图书馆给那老妖婆使唤?”哈利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就在一秒之前我决定了,万圣夜那天我要去霍格莫德。翻墙、易容、混在人群里,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去。”
“你做什么非要冒这个风险?”他问,“如果只是为了佐科咬鼻子茶杯的话和蜂蜜公爵胡椒小顽童的话,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因为在没有参观许可的情况下翘掉义务劳动出逃包含了我所有最热衷的事情,”她竖起食指,“一,和亲爱的院长对着干。”
布雷斯等了几秒,没有等来她的下文,于是扬起一边眉毛:“我还以为你要列个清单。”
“对,我已经列完了。”
“要是你被抓住给我们学校扣五分以上的话,我会恨死你。”他笑了,“无恶意——但绝对恨你,不是开玩笑。好了,回见。”
布雷斯握紧光轮2001细长的柄,转身走开。
这是九月末,一个昨完才下过雨,天空放晴没多久的星期六的早上,霍格沃茨的小山坡看起来好像泥泞不堪;肮脏的、沾满泥水的无名小花长在草坪上,等待熬不过寒冷不得不凋谢的一天;远处的魁地奇球场内,传来阵阵学生们的鼓掌声,叫好声跟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