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这让云慕远觉得有些开心。
以前的二丫就像是一幅画，一个背景。不会哭也不会笑，喂她吃东西就吃，让她走就走，让她停就停，让她睡觉就闭上眼睛。从来不会发表意见，不会表达喜恶，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木头人。
云慕远对她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印象也都模模糊糊。而清晰的印象，似乎还是从那天在河边的小茶摊上，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睛，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开始的。
正灌下第二碗汤的巫长月自然不知道，只不过是错吃一块姜而已，云慕远的思绪就已经飘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
因为这块姜，巫长月剩下的饭菜都吃的没滋没味，全是姜味。系统对这种挑食行为不想发表意见。
“我不是挑食，只是讨厌姜的味道而已。”
巫长月强调。
【哦。】
系统回答的很敷衍，他忙着把云慕远的数据录入数据库，优先级要安排到巫长月前面，锁定了最高级别的关注和实时更新。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巫长月做一次任务死一次的纯祭品行为，还是给系统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他有委婉的问过巫长月是不是对完成任务的方式有什么误解，得到的却是宿主茫然又不解的眼神。
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反正又不是真的身体，损坏了还能换一个，而且又不会痛，可以轻松的完成任务不是很好么？
系统竟然有点无言以对。
回到住处的时候，同住的五个小姑娘已经在里面了，云慕远把她送到门口，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小姑娘们都在认认真真的修炼着统一的基础心法，盘腿坐在各自的床上，一张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看起来特别的严肃正经。
巫长月也爬上床，盘腿，撑着下巴，琢磨着自己要去哪里找能吃的丹药或者天材地宝。
她想着想着，又看见夜幕中一只小小的千纸鹤从眼前掠过去，这回没有故意放慢速度，直接就消失在视野里面。
回信来的还挺快。
她想。
也不再琢磨这没影的事。能够相当于元婴期大圆满境界灵力这个级别的天材地宝，在云慕远重新被越梁真人抓回去当内门弟子之前，还是不用想了。
——越想只会越伤心。
被子盖盖好，吹熄离自己最近的蜡烛，巫长月闭上眼睛，心安理得让劳累一天的身体进入睡眠状态。
接下来又是挑水浇地的日常。中途有一次讲给外门弟子听的课程，来的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倒也不算是敷衍他们。
巫长月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拉着云慕远去听，占据了最前排的位置，结果才听两段就失去了兴趣。
倒不是说讲的不对。那个修士讲的都没错，却太过照本宣科，给普通的外门弟子听是没问题，但是让云慕远听，就未免有些误人子弟。
甚至毫不客气的说，其效果还不如巫长月自己撸袖子上。——可她能上么？当然不能。
偏偏他们又坐在第一排，想走又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去听。时隔多年，终于再一次感受到来自课堂的痛苦，巫长月心里默默的落下眼泪，假装自己听的很认真。
熬过上午的课程，云慕远在回去的路上，时不时的看巫长月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巫长月私敲系统：“云慕远在想什么？”
系统【……】了一会儿，到底也没提醒巫长月，她现在在云慕远心里是个怎么样（修真意义上）身残志坚的形象。
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没什么。】
既然系统都说没什么，那就没什么吧。
巫长月想。
对外门弟子而言，最快乐的一天转瞬即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要去挑水浇地的日子。
林一鹤似乎想开了，持续几天都没有再刻意来找云慕远，不过灵株峰那么大，他们俩又住同一间房，频繁碰见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每逢这种时候，林一鹤就正正常常的问好，正正常常的说话，像是个普通的同门师兄弟。反而让云慕远对他的印象好了许多。
“套路，都是套路。”
巫长月拎着水桶，走在去打水的路上。打水的小溪距离他们负责的药田很有一段距离，是以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跟系统讨论。
“如果说他真的放弃接近云慕远了，凭林一鹤的修为，就算没办法离开天衍宗，也不会再在外门弟子这里待下去吧。”
“毕竟年纪还小，云慕远还是太天真了。”
巫长月摇摇头。
“他显然是发现自己接近云慕远的方式出了错，现在准备重来。话说回来，林一鹤到底是什么身份？”
赞同宿主观点的系统哔哔啵啵的搜索了一下，发现天道提供的几个重要角色里面，居然没搜到林一鹤这个名字。
“不会吧。”得到答复的巫长月有些吃惊，“林一鹤一看就是标准的男二号啊。”
系统也纳闷着，准备去跟天道联络一下。
虽然系统说过这次的合作有些特殊，但对他这种有事没事找一下天道的行为，巫长月还是不敢苟同。
小溪旁边东一点西一点的分布着好些竹子，偶尔风一吹过，竹叶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叶子也悉悉索索的往下掉。
巫长月打了半桶水——再多她也提不动了——缓了缓，提起来准备往回走。
微微的风忽然变得剧烈起来，涌动的气流卷起巫长月的头发，她皱着眉头，下意识抬手去拉往脸上乱飞的发丝，风又忽然停了。
这不像是自然风，倒像是有人御剑飞行，从上方经过的样子。
把遮住视野的头发撩开，随意拢到耳后，巫长月再抬起眼，发现小溪对面不知道突然就不声不响的多出来一个人。
少女似乎怔住了，微微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对方的模样——
白衣如雪的修士，佩着剑，神情冷淡而疏离的，安静的看着她。
像是在看着经年不见，几乎要忘却的故人。
“——师尊。”
记忆最深处的地方，曾经有个小姑娘，甜甜的、甜甜的，那样满怀信任的对着他笑。
他几乎要忘记了。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