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许(2/2)
淅淅沥沥的。
前方不远有个拐角,巷口站着两个人,周围的商贩和行人看见他们仿佛看见瘟神一样,能闭嘴的就闭嘴,能绕着走的就绕着走,原本有些拥挤的街道愣是给那两个人空出一条路。
江离有些不解,他将伞面微微抬高,好奇地打量了那两人一眼,并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不同。
一个打着伞的青衣女子带着一个少年罢了,虽然衣着看起来不像是中洲人,但都长得挺漂亮啊,怎么大家都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
他疑惑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正孤零零站在人群空出来的地方,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那姑娘和少年向他迎面走来,他也没有刻意回避,直到三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一直低着头神游天外的少年突然抬眸看着他。
“……江离?”
江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怔怔地与这个看起来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对视。
蓝紫异色瞳?师父在风物志的课上讲过,这种瞳色在这个世界里,好像被人视作介于生死之间的象征?
那位青衣女子也停了下来,问:“少主?”
“那位青……”想不起来的名字让陶迟下意识皱了下眉,但随即这一丝茫然就被惊喜给取代了,他抓住江离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那位青岩前辈说得果然不错,你果然在这里,太好了,去圣教以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离:“……哈?”要不是提前从镜妖前辈那里知道自己很可能缺失一段记忆,他甚至想甩开这个人跑路。又是圣教又是少主的,这个少年的身份简直明摆着。
真不是他江离想撞在命运的枪口上,实在是命运在跟他玩碰瓷。
不过这人既然知道他穿越前的名字,很可能知道的并不仅限于名字。
意识到这点的江离迅速摆出一副故友相见的样子,非常热情地反手握了回去,亲切地把为少年打伞的青衣女子挤开,自然地将自己的伞往他那边挪,勾肩搭背地开始套路:“原来是你呀,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要不找个客栈坐着聊?前面那家客栈就挺不错,你看怎么样?”
陶迟被他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啊。”
于是他们俩自顾自地往前走,七拐八拐,很快就钻到了人群里,把赦令使给甩在了后面。
一路上江离努力找话题营造久别重逢的气氛想要套话,陶迟也不点破他,一直走到桃李楼前,陶迟才感叹道:“虽然失忆了,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油嘴滑舌呢。”
江离:“……”
?!为什么连你也知道我失忆?那么请问你刚刚不说话是为了看我表演吗?
为什么我有种除了我自己以外全世界都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错觉啊!
陶迟握住伞柄,稍一用力,把伞从他手里拿过来,压低声音:“我们进楼说吧。”
符城内部是十分安全的,基于这一点,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赦令使并不急着追上去。她从少主开口时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昨晚那个帮他们一把的青岩弟子,到底叫什么来着?
她并不是记性不好的人,但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
隐约只能想起来那是青字一脉的,然而关于那个人的容貌和名字却始终模糊不清,不管多努力都记不起来。
“奇怪。”赦令使蹙眉,“这是什么法术……有必要吗,中洲人难道都这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独自走在路上,周围的人避开后又在她背后小声议论,声音很小。
“那就是圣教的赦令使啊……”
“听说她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恶毒,昨个儿就被人给堵在外面寻仇了呢,真是活该。”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圣教的人是不是都这样,真不知道均台怎么想的,居然还护卫他们进城,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他们趁着天算大会来符城是为了什么。”
“你们都小声点,圣教主修生死道,要是被她听到了保不准就把你给做成巫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那个蓝紫异色瞳的少年好像就是个失败的巫鬼,因为介于生死之间才会变成那样,这种东西而且居然还是他们少主,圣教也真不挑……”
“别说了,她回头看你了……”
赦令使并没有看向那些人。
她仰起头,眼中的怨愤有如实质,却在看到阻拦她动手的人时化为乌有。
身边是一个普通的歌楼,二楼处有一男子倚栏独立,微笑着向她举起酒杯。他穿着暗红色的衣衫,覆着件黑色纱衣,正如大多数不喜欢束发的青岩弟子一样,他的长发也只是随便以乌金簪绾了起来,显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别有一番风流意味。
赦令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说,“看来今日宜遇故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岩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别冲动,在这儿动手会被均台查出来的。要不要上来喝两杯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