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2）

他问这话无疑是多此一举，圣旨一下，皇命难违，不管陈戎是如何想的，这趟他不去也得去，除非他敢冒着被杀头的的忤逆之罪公然抗旨。

因此，张越和此话一出，陈戎便沉默了。

冷风裹着风沙纷纷扬扬，空气迷蒙浑浊，看不清远处的群山，风的呼啸声里，那些厮杀的声音仿佛不曾存在过。

然而手中的长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沉沙下面堆积的累累白骨，多少英魂不复故里。他曾无数次带领他的弟兄们把长月人赶回大漠深处，只是，此次他却要抛却他的弟兄们去千里之外的京都。

——他不可能都带着他们离开，只要长月还在一天，郢城便一日不可无人。

“我去不去又能如何？”陈戎轻笑出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不去便是杀头的大罪，我若是因此死了倒没什么，不过烂命一条罢了。倘若连累弟兄们，叫我有何颜面去见死去的那些弟兄们；只是若是去了，西北定要有人来守着，否则长月人若是进犯，一切便空之一馈。”

顿了顿，他偏头望着张越和，温声道：“我知你厉害，西北交给你我放心。”

对于他这话，张越和不置可否。陈戎不问他愿不愿留在这里守着，他也不说他不愿不愿，两人对此心照不宣，无需说得太多便能明白。

两人沿着城楼的阶梯往下走，不远处，陈沫与陆万宁正在铺子下跟着一个老人家学做傀儡，这傀儡主要是用来耕种的，郢城常年少雨，几乎没有耕牛，大多数只能依靠人工耕种，百姓生活极苦，后来手艺工人造出了傀儡，他们便开始用傀儡耕耘。不过，其他州大多数依旧都是人与耕牛耕种，用傀儡的只是少数。

老人家说话的时候那两人都认真地听着，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丝笑意。

张越和在台阶上站定，垂着眼睑看着他们不出声，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有些柔和，他舍不得打破这宁静的美好。

陈戎自然也见到了她们，陈沫脸上灿烂的笑容使得他的心蓦地一软，这个妹妹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疼着养大的，她虽然是他妹妹，只是他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着。

他看了一眼张越和，被他的面色惊了一下，挑了挑眉，眯起双眼笑道：“你很喜欢她？”

张越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以前总想着，总归是烂命一条，哪天不知就死在谁的剑下了。因此哪怕世人如何笑我说我是扶不起的烂泥，我也不愿去辩驳什么。你知道么，一旦一个人骨子里都已经放弃的时候，这个人便已经烂透了。”

“可你并没有。”陈戎一针见血道，不仅如此，还把自己从别人手里的一把刀变成杀死别人的一把刀。

“的确如此。”张越和轻叹，“以前撑着一口气，不过是为了找到把我变成这样的人，只是到了后来，我算是明白了，不管有没有那些人，我都会走上这条路，当不得一世的纨绔子弟。”

自从张左“战死”后，张家便不是那个张家了。

“你要如何？”

“即使是穷尽我一生，也要换她一世太平。”

陈戎却是望向陈沫，轻声道：“好巧，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的问题，哪怕这个王朝再腐朽再风雨飘摇，亦不是以你我之力便能将他倾覆的。”

“这事我知道。”张越和笑了笑，“不妨告诉你一事，近日我得到一个消息，据探子来报，零丁岛已经有所行动，许家与他们勾结的证据已经送到了大人的手里，已经派人监视了他们，只等他们行动了。”

陈戎怔了怔，半晌，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来。

“没想到身为书香世家的许家会参合进这件事里，他们做这种通敌叛国的事也不怕遭报应。”他当年在江州住过，倒是听说过许家不少事。

张越和淡淡道：“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何况许家渐渐没落后便想着从商，然而，江南商人多如牛毛，每个商人都有自己的营生，许家若要快速某得一席之地，定要有所不同。而零丁岛的出现便是一个契机，零丁盛产珍珠，许家做珍珠生意，两方因此一拍即合。

他没有告诉陈戎，一旦他抵达京都，原来等在江州的人便会立即行动起来，趁着长月、天琅、零丁大举进犯之际，各个州将会揭竿而起，一举推翻他们。

在这场部署中，唯一的变故，便是张左还活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沫要跟着陈戎走，陈戎不许，陈沫便哭道：“哥，我从小便是你带大的，你是我最亲的人了，你去哪我便去哪。”

陈戎道：“正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才不同意你同我前去冒险，太危险了。”

陈沫抱着他，哭着道：“我就要去！你若是有危险，我说不定可以帮你，你若是死了，我替你收尸，也省得，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越说越难过，哭得停不下来，陈戎听着听着心里也难受。

陈戎最后无奈，还是同意了她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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