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镜（1/2）

苏澈站在言幸身边，低头看着言幸道：“苏一又在闹脾气，这次我想让他随我出去一趟，他总是不肯，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这是近一年来，苏澈第一次与他心平气和说话。

言幸眼睛从书上挪开：“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他年纪还小，你不要总是这样管束他。”

苏澈道：“我这次是去琼云仙岛定亲，想要带着他去。”

外面树影斑驳，有麻雀展翅离去。

言幸慢慢抚摸着右手手腕上那一道疤痕：“你要定亲？”

苏澈捏着眉心道：“还不知道那边同意不同意，若是同意了，以后两家交好，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你说的很是。”

言幸点头：“只是如今我身为长物，就算是你定亲，也无法给你些什么东西。”

“你今晚将苏一带来，我帮你劝劝他。”

幻境中画面开始渐渐扭曲，色彩失真，施清瞧着像在看那种黑白电视一般，他揉了揉自己眼睛，等再睁开时发现还是那样。

他看着孟如归道：“师尊，这幻境……”

孟如归道：“无妨，多加小心便好，这是言幸的心魔。”

一只枯瘦干瘪的手从言幸背后伸出，慢慢攀上言幸脊背：“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白白付出了这么多什么都没有得到。”

“现在心里一定很怨恨吧，他以后有妻有儿，你呢，你只能成为一具枯骨，到时候谁还记得你。”

言幸在他的挑唆下内心异常烦躁，他拍了拍桌子试图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奈何越拍越烦，幻境中墨色也越来越浓重，几乎看不出这个幻境原来的样子。

直到怯怯一声传来：“师尊。”

一瞬间浓墨散去，言澈回头一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一，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苏一了，这么冷不丁一瞧，倒有了几分当年苏澈的模样。

苏一见言幸理他了，扑倒在言幸怀中软着嗓子喊：“师尊。”

言幸缓缓用手拢住苏一。

那天苏一回去的时候，破天荒拉了拉苏澈的手：“兄长，我以后能天天见到师尊吗？”

苏澈捏着苏一小手：“你为什么想见他？”

苏一道：“因为师尊很好，师尊会晚上搂着我睡觉。”

他晚上也会搂着我睡觉，我们两个还可以……

苏一道：“师尊还会讲故事，他每晚都给我讲。”

他以前也给我讲，在他心里你根本比不上我半分。

苏一停下来认真道：“兄长，我是不是师尊最喜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后娶师尊这样的人做媳妇。”

苏澈：“你想的美……”

这次去琼云仙道定亲并不是十分顺利，苏澈回到里竹山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言幸。

言幸见他回来，询问道：“可定下了？”

这次分明是没有定下的，苏澈却咬牙道：“定下了，等过两年便可以成亲。”

言幸低头继续看手里那本书，苏澈看到他身边多了个酒坛子，他走过去拿起坛子道：“谁给你的？”

撇了一眼，言幸道：“庭安这几日常来，我托他带了些东西过来。”

酒坛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还有几滴酒在碎瓷片中摇晃。

言幸放下手中书：“你又在闹什么脾气，不过是一坛酒而已。”

苏澈上去拉扯言幸衣服，看见衣服底下并未添加新的痕迹这才将言幸放回去：“你从来就是不安分，我只是怕你为了逃出去又勾搭别人，祸害别人。”

这句话说的难听了，言幸先是涨红了脸，而后又讥讽道：“我就算是勾搭别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许你定亲就不许我……”

苏澈积压了一肚子火终于在此刻爆发：“我定亲，我定亲。言幸你究竟知不知道当年那事情给里竹苏氏带来伤害有多大，方圆千里大大小小仙门都孤立里竹苏氏。门生几乎散尽我跟李庭安两个人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让它小有起色，我定亲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若不是你杀了我父亲，我们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言幸听着他指责，气血翻涌，一口血喷在苏澈外衫上，好像开在雪地中的红梅。

苏澈跑到西黄请来顾玄参，顾玄参摇摇头：“这是油尽灯枯，气血郁结，不行了，不行了。”

苏澈抓住顾玄参：“顾仙君，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顾玄参看的开，他道：“人总有一死的，若是你强要他活，我便交给你个法子，你每天拿这些东西给他吊着，他也能多活一两年。”

“只是这法子实在是下作，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春去秋来，靠着那些药，言幸硬生生又撑了不到两年，终于在迎春花开放时断了气。

那天苏澈抱着言幸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坐了好久好久，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满天星子，他手中握着一个封灵袋，里面装着言幸的三魂六魄。

他在等人来。

等他坐到第三天时，几个黑衣人推开了门，他们将一面镜子放在苏澈面前。

镜子明亮至极，能清晰映出人形。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道：“这是你定的东西，里面是无间幻境，东西已经送到，你那三十年寿命，我们就取走了。”

无间幻境？这里便是无间幻境。

在幻境中人会重复生前最痛苦的事情，一遍一遍，循环往复，无法离开。

这却是困住一个魂魄最好的方法。

幻境到这里便结束了，言幸睁开眼睛，整个世界燃起熊熊大火，施清慌乱退后几步，发现言幸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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