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殇(2/2)
“准备作战。”
话音刚落便看见前方梨姜军中有人点起了火把,火光的照耀下冰冷的铠甲晃动着幽火般的光芒,她知道战斗已经开始了,因为火把是信号。
夜晚无比的寒冷,依靠着微亮的月色无法看清楚所有的人,她命令高墙上的弓箭手用桐油沾上箭把射出去,那么前方的情况便可一览无遗。
一时火光四射,黑暗中分散的火光把四周照得幽暗如迷,艳红的火光映在冷硬的兵器上,犹如一闪而过的血光,凄艳而不祥。
双方人马都清楚的明白,片刻后这里便会论为撕杀的地狱,杀伐无可避免。
渭水城之所以称之为渭水城,便是因为有一条渭水河贯穿整个城池,战事初始时,整个渭水河边的防守便是最强的,所以她也很好奇,她所爱上的男人,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攻,以什么样的姿态战胜整个渭水城。
火光大起后,高墙上的弓箭手大喊一声,“二百五十步。”
过了一会又说:“一百步。”
此时叶舞终于下令,一声无比洪亮的”射“字一出,高墙上的弓箭手们便热血沸腾的往前方射箭,众人放箭的速度几乎一致,果然不愧是父亲带领的军士。
无数的弓箭射出,箭头带着幽冷的寒光,直逼梨姜之军而去,却被无数的钢盾挡下了,一时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个时辰后,第一根飞檐索像蜘蛛丝一般,以优雅的弧度钉上了城墙,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金属碰撞声和马匹奔跑的声音不绝于耳,守在城墙上的士兵感觉像是过了千年般久远,长时间的拉弓放箭让他们的手臂酸痛不已,黑暗中光线不好,要瞄准目标使用的精力比以往更甚,终是到了强弩之末了吗!
“打开城门”叶舞一声令下,自己先冲了出去,如今已经守不住,飞檐索是奕剑阁的师叔发明的兵器,秋楚云竟然运用那样兵器破了城墙,而不是靠以往的木梯。奔向秋楚云的那一刻,她很高兴且带着几分兴奋,绝决如飞蛾扑火般,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圣宴,欣赏一支独舞。
她一路上不曾停留,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只有这样才能引起秋楚云的注意。
不久后,秋楚云果然注意到她了,骑着骏马奔向她,□□撞击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二人比剑时的情景,那时雪花飞舞围绕在他们身边,那时情窦初开犹不自知,那时的他们天真烂漫快活自在。她从不是他的对手,却依然喜欢拉着他比试,原来不过是老天爷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命运的伏笔早已埋下,宿命的结局早已注定。
秋楚云的□□刺中她的咽喉时,她突然笑了。
垂死挣扎的晋穆王朝最终还是败了,渭水河之后,便是直逼晋穆王都祈城而去,晋穆大势已去。
战场一片狼藉,战后,梨姜的军队在尸骸中寻找幸存的将士时,却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人把一个包袱交给了秋楚云后,说:“有人托给我一个包袱,要我将它在渭水一战后送给你。”
他有些疑惑的打开那个包袱,里面的断剑让他的瞳孔无由的一缩,然后他迅速打开那封信。
玲珑飞舞的钻花小楷,于他来说是无比熟悉的字迹,写那个字的人曾经嫌他字丑,还手把手的教过他。
“云,见字如见人,君于渭水之战撕杀时,便是舞儿成亲之日,舞儿无意负君,然父母之命,不得不从。与君之情谊,只当是一场境花月水,忽念,师妹舞儿。”
揪心之痛楚,随着水墨字迹,一笔一划像是在削着他的心般,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寒着一张脸对着身边的人说:“来人牵我的马来,吩咐下去,本将军有要事回师门一趟,所有事仪由副将李湛全权处理。”
“将军,此次出战的并非叶袅本人,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秋楚云却并没有听他说完,便骑上快马离开了战场,他的耳中只有风声和师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一门心思急着赶回师门,所以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清,如风过耳似山谷回音。
仿佛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般,他的马从被抬着的叶舞尸体旁快速越过,那一刻,有风吹微微吹过,扬起了他的发丝,如同叶舞轻轻挑起他的发丝。
那名小将继续说着:“李将军,晋穆此次领军的主将已经抬过来了,并不是叶袅本人,会不会有诈。”
年轻将军在尸体前停下,尸体的脸上戴着精致的白玉面具,身上穿着叶袅本人特制的银色铠甲,那身银色铠甲是叶袅本人命人打造的,在晋穆军营中非常独特,若说不是本人,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可是看那具尸体却又与叶袅的身形不符,铠甲之中的人身形明显要小许多,连带着唯一露在外面的手指都非常纤细且白皙,像一双女人的手。
年轻将军掀开那张白玉面具,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那个面具下的那张脸,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如同熟睡了般紧闭着又眼,她的脸是那种非常尖锐的瓜子脸,如墨勾出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紧抿着的朱唇,只是脸色过分的苍白,似久病之人。
“立即上报给皇上。”
几天之后,晋穆王朝祈城转来消息,渭水一战原是由叶袅出征,却被他的女儿假冒。以往一直打压叶家的朝臣趁势进言,言说女子出征,坏了规矩,天理不容,才会导致渭水一战告败,晋穆皇帝一怒之下判了叶家一个满门抄斩。叶舞死也不会知道,她的苦心,竟还是没能让叶家逃过残酷的命运。
而秋楚云在师门奕剑阁,却没有找到关于师妹叶舞的消息,她就好像是突然间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般,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军营。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或许叶舞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叶舞只是他的假想,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得如此干净呢。可是手中的断剑犹在,那封绝情绝义的信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