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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也不是他的声音。但的确是从这幅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被烟炉熏过般。
“你等着,我要你好看!我要你好看!你,你会后悔的!” 女人从地上爬起,也许是被打这个事实令她语言短路,她翻来覆去地尖叫,才冲出了病房。
冰冰直觉她这样一走绝不会有好事,那什么焚化区听着就很畜牲,便妄图爬下床逃走,可身体一动不动,刚才那一掌仿佛是在做梦。
“你在怕什么?” 那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近在耳边,可以听见对方破碎的气喘,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用完了所有的力量似的。
冰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这人竟疯疯癫癫地笑出声,胸腔都在振动,“你在怕她?还是怕焚化区?还是....” 他轻轻地说,“你在怕我?”
火热夹着寒栗的电流从头顶灌到脊梁骨,冰冰整个人都震住,记忆中被淹埋的废墟和镜子里肿胀的喊着‘从他身体里滚出去’的脸孔破开黑暗扭曲地霸占住意识的前端,他的声音....没错,就是这个声音,被炮火侵蚀的嗓音,孤独,哀伤,挣扎,仇恨,愤怒,带着彻骨的冷意。
他又回去了?回到那些癫狂的梦境?还是,他从来没有苏醒过?冰冰摇头,不!不要!我要醒来,冰冰捂着耳朵无声的大喊。黑暗再次将他包围,这一次他欢迎它们,这温暖,熟悉,空洞的虚无,至少他再也不会体验到那些痛楚的针扎般的感情。
冥冥中冰冰的意识飘远了,但那人的声音却鬼魅般若隐若现紧紧追随,“...又要走了吗...这次...别让我等太久。”
柔软的丝帕贴在额角吸取了燥热,“你醒了?”
“啊!” 冰冰激动地弹坐起身,同时倒仰着脖子躲开握着丝帕的素白手指。
米拉眨巴眨巴大眼,收回了丝帕,无辜地说,“你没事吧?刚刚....好像在做恶梦。”
冰冰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朝四周看去,体能训练课还在进行。他此时正坐在练习场边缘的一排树荫下,屁股底下是硬邦邦的充气垫,身旁围着三个女孩,是四级的米拉,露露,和明月。
露露甜甜的冲他微笑,“你好,我叫露露,她叫米拉,她是明月,你叫冰冰是吗?我们可以叫你小冰吗?”
冰冰透过三人的缝隙,瞥见训练场上四级跟三级的学员混搭在一块做训练,他的余光扫到高个子的成浩,正频频朝树荫这片偷睇,当然还有其他男生也在往这边张望。
明月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小声嘀咕,“他怎么回事呀?都不理我们,一点礼貌都没有。”
米拉咳嗽一声,安抚地看了明月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动腰肢,挡住冰冰的视野,侧过头露出优雅的长颈,“冰冰同学,你头还痛吧?这是教练刚才叫我们去医务楼给你拿的中暑药。” 她摊开没有拿丝帕的手掌,白净的手心躺着一版泛着银光的淡粉色药囊。
明月奇怪地瞅了米拉一眼,明明是米拉自告奋勇要去的,还非要拉上她和露露。明月看向气垫上苍白又虚弱的男孩,难道米拉移情别恋?她上下打量冰冰,虽然长相挺可爱,但感觉蛮幼齿的,米拉那自到了青春期就消失殆尽的母性情怀被突然激发了吗?明月心里闪过一丝窃喜,最好是这样,昨天听米拉说什么罗老师才配得上她的话,可真是让她倒尽胃口。
恨不得把这美艳,骄傲,令人生厌的嘴缝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