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1/2)
乔铱回到宿舍,算了算自己这个假期能挣到的钱,最后忍痛决定明天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其实之前去过两次,但一直没卸下心防,讲述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关于更深层次的,或者说她内心真正的介意,像是包裹着了一层又一层的坚硬外壳,做不到轻易触及。
她自认为不是害怕得抗拒想起,只是想到要在一个陌生的虽然看起来还挺亲切的医生面前深入讲述这十多年的经历就下意识排斥,首先,那些事根本没什么,她都忘了;其次,乔铱一直觉得内心深处的私密应该讲给值得信赖的同样关系私密的人听,医生虽是治病,但依然是陌生人。
那位心理医生其实很厉害,乔铱因为资金有限,一次就预约了一个小时,两次后就没再去了。但即便如此,对方也很快就知道了她的问题,不过她拒绝深入的催眠治疗,就这样进行沟通式的咨询与分析,后来医生也给她开了一些药物,还教了她几个自我调试的方法,本来都已经许久没犯病,没想到最近又严重了起来。
为了不影响室友,还有再遇到一些尴尬的境况,争取开学前将这个心病治愈。于是便在网上预约了上次咨询的医生,一个四十多岁,十分有亲和力的阿姨。
第二天。
坐在柔软舒服的沙发里,室内开着空调,所以即使抱着一个抱枕也不会觉得热。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牛奶,馥郁浓香萦绕在舌尖,令人身心放松,医生就坐在她的旁边,九十度角的位置,浅笑地看着她。
“乔铱,我很高兴你主动过来,这次应该下定决心了吧?”
“我……尽量。”
医生没说什么“放松”、“别紧张”之类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很自然地问:“喜欢咖啡牛奶吗?咖啡微苦,牛奶却是甜的。”
“嗯,喜欢,它是值得回味的,并非一次性的感官刺激。”
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乔铱渐渐放松了下来。
“医生,其实我最近犯了几次病,太过频繁,而且还很奇怪。”她把一个人在宿舍住的第一晚、山洞里和昨晚突然停电时犯病的情况大概描述了一下。
“之前我一直在吃药,按照您说的方法进行调适,略有不适,都不严重,而且有人在旁边都没事,最近这两次却不管用了。”
“而且神奇的是,那个朋友一靠近的时候,我的幻觉竟然减轻了。”
听到这,医生为了进一步了解,就问:“是什么样的靠近呢?能讲清楚些吗?”
这个问题……乔铱脸颊微热,有些尴尬,医生又温和地鼓励她:“不用顾虑什么,可以把我当做一个绝对不会背叛你,能听你讲任何心事的朋友,我们只是在简单地谈心。”
关于“背叛”二字,其实它可以延伸出很多意思,比如以前对你好,现在对你不好了;比如撕破了客气的伪装,恶意光明正大地暴露;又比如以前喜欢的,现在却不喜欢了……
因此,在乔铱看来,“绝对不会背叛”这话就等同于“以后会背叛的”,这句承诺信誓旦旦,却并没有多少“安全感”,因为世间的变太过容易。
脑海内一秒闪现关于“背叛”一词的消极解读,倒是把她的羞涩压了下去,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于是配合地回答:“靠近就是拥抱和……亲吻。”
医生的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什么调侃性的意味深长,依然是温和的,“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他应该是一个让你感觉安心的人,拥抱和亲吻能转移你的注意力,帮助你从触发幻觉的情境中隔离开来。”
“哦。”还真是让人脸红心跳的隔离方式。
关于最近的情况她们又聊了一些,乔铱的确是因为没有彻底治愈,所以在最近变得更加严重了。医生不留痕迹地开始跟她聊起关于过去的话题,帮助她回忆过去一些心灵受创的事件,从而探析内心封闭起来真正介意的点。
“医生,我之前也讲过,小时候很顽皮,经常跟周边的调皮孩子们上山猎奇,下河摸鱼,大大咧咧,就跟男孩子差不多。还记得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吧,父亲还会抱我,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因为那是唯一享受到的来自亲生父亲的爱。”
“后来父亲出去打工了,三个月后寄了一笔钱回来,当时小伙伴间流行轮滑鞋,母亲被我缠了好久,于是就用父亲寄回来的钱买了一双,我很快便学会了,一边跟着小伙伴们天天刷没有车流的水泥小道,一边期待着父亲的归来。”
“父亲回来是在一年后,一身西装,开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却不再温柔,反而整天跟母亲吵架要离婚,生气时还打我,冲我发脾气,不过那次没有离成,他待了两天就走了。”
“再次回来是两月后,父亲已经性情大变,我才知道,因为他出去和一位有钱人家的女儿在一起了,暴发户那种,他谎称自己未婚,所以才着急跟母亲离婚,这次动手得更厉害,我看不下去就抓起角落的轮滑鞋冲过去对着那人的脑袋使劲砸,轮滑鞋很重,只一下就把他脑袋砸破了,血很快流了出来,那男人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将自己的女儿抱起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讲到这乔铱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面上却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呵呵,当时我确实痛得爬都爬不起来,但是后来照样活蹦乱跳,没留下后遗症。终于,那个男人和母亲离婚了,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乔铱仍然是笑着的,泪水却已经打湿了脸颊,医生体贴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谢谢。”
乔铱又继续讲下去:“其实后来我一样玩轮滑,因为每次玩的时候,脑海中想到的都是小时候温和的父亲,那个会把我举起来骑在脖子上的父亲,而之后的那人,就当不存在了吧。”
“后来差不多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始有人给母亲介绍一位叔叔,母亲虽然出生在大山里,嫁给父亲后才搬到县城来,但她其实挺漂亮的,那时她也不过刚到三十。一开始母亲没同意,对方讲了很多次之后母亲才问我的意见,说有一位叔叔姓方,职业教师,妻子去世了,带着一位比我小一岁的妹妹,这样的叔叔要不要见一见?我一开始其实也排斥,后来想母亲一个人很辛苦,那就见见再说吧。”
“很快方叔叔就上门了,对我笑得特别温柔,总是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妹妹也打扮得漂亮又精致,有点羞涩,像个洋娃娃一样,一下子就激起了我心里那大姐姐的保护欲,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也即将成为一家人。”
“可是,原本美好的未来却被我给破坏了,如果不是我,妹妹就不会失去父亲,母亲也不会一直都这么辛苦,都是我的错。”
医生又给她递了两张纸巾,乔铱慢慢将那个每次一想起就后悔得要死,自责得要死的故事缓缓道出……
二十多分钟过去,喝着杯中有一点点热度的咖啡牛奶,那个刚刚还在痛哭的姑娘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乔铱,这次我们就讲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约你那位朋友出去散散心,或者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别一个人闷在宿舍,下周日我们继续,可以吗?”她今天已经勇敢地面对了过去的两个心结,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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