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1/1）

从风头上摔下来，年轻气盛的钱宏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长叹一声“得汤潮者得天下”，辞职离开了化工厂。先是帮别人做点化工原材料方面的生意，可当时许多材料都是国家计划审批的，拼的是渠道。之后又改做了化工设备代理，生意也非常不好做，苦苦撑了一年多。就在他信心消耗贻尽，眼看要撑不下去的节骨眼上，机会来了。自己原来工作所在的化工厂设备改造，多少有些人脉，而且前期的工作自己曾经深度参与过，方案比较了解，钱宏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四处拍胸脯，托人介绍关系，联系多家外商，孤注一掷，最后争取到了一家著名德国的设备厂商的信任，做了代理，满怀希望地参与到项目竞争之中。因为这家设备厂家具有国际级声望，进入备选厂商名单，并没用钱宏费多大的劲儿。如此重大的项目，德国厂商也非常重视，在和工厂正式谈判之时，派来了重量级的决策人物和技术、经营人员组成的谈判队伍。这给了钱宏更大的信心。

等兴冲冲地陪着厂商的高级副总裁以及随行的技术和经营人员进了工厂之后，一看阵势钱宏就有点傻眼了。再一了解情况才知道，这么重大的项目改造，能有资格进场的厂商都是来头不小的，包括代理商。设备供应商中有日商、法商、意商等著名大家。最大竞争对手是一家法国的厂商，早在七十年代就曾参与过中国的一个新建大型化工厂的项目，对国内化工生产技术水平情况非常了解，准备充分，在近两年在中国的几家化工厂的改造项目上也屡有斩获。这次也一样，因为有成功的先例，好多方面比中方工厂更了解市场的发展情况，考虑得很细、很周到。虽然钱宏代理的德方厂商设备也很不错，很有名气，但也并不算特别突出，准备工作做得相比之下也不是很到位，整体上并不占什么优势。而他自己更是代理商中，实力最弱的、最没名气、没背景的一个，原来在厂里的那点关系和交情，看来也起不了大作用，可钱宏这时已经输不起了。

正在无计可施、有些绝望之际，他看到了参与谈判的汤潮。钱宏知道汤潮的能力和在工厂里的所处的地位的不对称，所以对作为看似无关的编外人员的汤潮出现在和外商的交流现场并不感到非常惊讶，同时也比别人敏感地看到了一线机会。有了上次的教训，钱宏对汤潮在这次项目改造中可能起到的作用有着比别人更清醒的认识，这次决不能再忽略了汤潮。厂内除了宋总，就没人对汤潮的认识有钱宏这么深刻，别的厂商代理更是不可能有他的这种认识的。由于本身没什么实力，和别人交流不太受待见，钱宏稳了稳情绪，趁着谈判的间隙，大度地放弃前嫌，主动上前和大多数时间只是躲在一旁安静地听、不抢风头的汤潮热情打招呼，“汤大才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不？”汤潮一见是钱宏，脸先红了：“钱科长，你好！正想找机会和你说说上次的事，多有得罪，你多包涵！”“哪里的话，你的意见是对的，可惜我在那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呀。”“钱科长这么说，我可担不起。我可是诚心地向你道歉的。”钱宏看到汤潮手里还拿的简陋的纸皮笔记本，就从包里掏出一本国外的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印有厂商名字的精美圆珠笔，直接塞到汤潮工作服的口袋里。又递上自己新印的名片，嘴里恭维地说道：“这才和你这大才子相配吗。这是我的新名片，你多关照。”本来见到钱宏就感到很尴尬的汤潮哪还好意思要他的东西，可刚要推辞，还没等张口，钱宏就知道汤潮的意思，抢先说了句“都是厂家给的不花钱的小礼品，推来推去就没意思了，让人看了不好。”阻止了汤潮的推让，又简单聊了几句，转身走了。

晚上下班到家后，汤潮就屁颠颠地把钱宏给的笔记本和笔都给了程琪。对从小就与学习用品打交道的汤潮和程琪来说，当然对精美的笔了、本了之类的都很喜欢，尤其是在当时。不过汤潮觉得在研究院工作的程琪才更合适用精致的笔和本，自己一个男子汉在工厂里，粗粗拉拉的，简陋点没什么关系。看到程琪一见到精致的笔和本，两只眼睛都冒光，汤潮比自己用还高兴。放下笔和本，两个人在厨房里一边唠着各自班上的事情，一边一起动手准备着晚饭。由笔和本的来历讲到了工厂改造的设备招标的进展情况，说到招标技术交流遇到的钱宏。刚说到遇到钱宏的过程，汤潮还没来得及细讲两个人原来的过节，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的竟然是钱宏，手里提着两个满当当的食品袋！汤潮不禁愣了一下，房子是程琪单位的，而且是前不久刚刚才搬的家，厂里的同事都几乎没人知道自己住在哪，钱宏是怎么找来的？钱宏见状笑了：“看样子大才子不是太欢迎我？”汤潮忙说：“哪里话，欢迎欢迎，请还来不及呢，就是没想到，稀客稀客。”说着把钱宏客气地让进屋，程琪这个时候也从厨房迎了出来。汤潮给两个人做了介绍。

钱宏把手里的食品袋递给程琪，“弟妹，知道你们没有准备，我来加两个菜。都是些熟的东西，有的需要切一切，今天晚饭就叨扰了，你要受累了。”“钱科长太客气了！”“别叫科长了，都下岗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叫名吧。”钱宏给程琪的第一感觉与自己单位里的上海人不太一样，挺爽快的，印象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