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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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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懿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脊背贴在木板上,只恨自己不能躲进车壁里头去,避无可避,她忽然不挣扎了,推在他胸口的手臂也收了回来,由他抱着,小小一点缩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但她也不愿意看他,低着头把自己藏起来,长长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道斑驳阴影,隔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喝醉了吧?”

他一愣,语调亦温柔下来,轻轻答了声,“没有。”

合懿深吸了口气,有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那好……没喝醉就不要耍酒疯……我……我刚才撞得有点头晕,想睡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她像在和他商量,自顾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若非离得太近,看到那一如既往颤抖的眼睫泄露了她的委曲求全,封鞅或许就真的信了。

他心下苦笑,以前一直觉得她不聪明,可事实证明她很会保护自己,但他根本不是借酒发疯,他是魔怔了,一个轻易不会动心的人,越是冷静惯了,发作起来越是汹涌,像长久被压制的机簧,一旦松开,来势汹汹。

她假意的温顺也没有用,反正已经近在咫尺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捏着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只需要他微微低下去一点,就营造出一种她是主动迎上来的错觉。

唇齿相依,她成了脱离水中的鱼,简直要和他拼命,稍不注意,逃脱钳制的爪子就在他脖子上抓出来几道伤痕,真是莽撞的代价。

食髓知味,再没有谁愿意浅尝辄止,不顾她的阻挠逐步加深掠夺,直到她开始哭起来,呜呜哽咽的声音压在唇间成了无形的手,才终于推开了他。

合懿隔着泪眼婆娑斥责他,鼓起腮帮子怒气冲冲,“你就是个自私鬼!我不是突然就不喜欢你了,而是从满月宴那天晚上你告诉我永远也不会爱上我的时候,钝刀子割肉一样一点一点割掉的,你从前可以回绝我无数次,凭什么我就不能拒绝你,我趴在你背上哭的时候你装作不知道,现在做这样子的举动跟那些强盗流氓有什么区别,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假惺惺舍不得的根本不是我,而是那个追着求着都要喜欢你的人!”

她说着鼻子发酸,喉头哽咽,却嗤笑一声,“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你大可以去试试,肯定还会有人前赴后继围在你身边的,不用管我,反正我也不愿意管你!”

她气得直发抖,封鞅也好不到哪里去,天知道那件被她的眼泪浸过的衣服他再也没有穿过,因为无论过多久,只要一看到那件衣服,他就会想起她藏起来的抽泣声,扎的他心里不好受,可那些伤人的话也是他说的,无从辩驳。

于是他被逼得词穷,咬着牙孤注一掷,“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他几乎吼出来这句话,吼完的效果立竿见影,合懿呆住看他半晌,胸前剧烈起伏几个来回,或许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反驳的话来,憋屈、愤懑之下,她别无他法,只能用更大声的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眼泪决了堤,淹得封鞅手足无措,他抬起袖子想去堵,合懿又不答应,来来回回简直像打架,他没办法了,搂着她一把按着她的头压在胸膛上,宽大的袖子一遮,手掌拍在她背上,仿佛在哄她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从前是我错了,不该给你那么多委屈受,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没有资格抱怨你,但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我舍不得的就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别再说什么要守活寡的话了,咱们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行么。”

合懿压根儿不想理他,也不想再坐被他抱着,刚动了一下手推他又被喝止,“别动,只要你不动,我就不动了。”

这话听着像威胁,他却浑然不觉,兀自打开了话头,开始东拉西扯企图分散她那比天高比海深的委屈,“你不是喜欢和母亲下棋么,我可以教你怎么赢她,你的棋路是和太上皇耳濡目染而来,却只学到了他的架势,没有他的筹谋,所以往往开局不久就顾此失彼,以你的性子其实更适合以邱冠一、连峰这一类名家为师,我替你寻到了他们的棋谱,往后一点一点教给你好不好。”

合懿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喜欢和封夫人下棋的,天底下会有人喜欢下棋被人家看情况决定这一局是赢是输,赢几子输几子全在人家手底下的么?

“你不说话就算是答应了。”他说着有些高兴,低头看了眼合懿半垂着眼睑抽气的模样觉得好笑,她可能哭得没多少力气了,这会儿再抬手去给她擦眼泪她也不反抗,擦完了又重新搂进怀里来,她还是没有再反抗,他脊背都放松下来,靠着软枕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真希望这条路就此没有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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