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求缘之死（1/2）
新元506年夏
初阳太平坊
夜黑风高，长街红灯明亮如火，高楼之上妖艳的女子语笑卿卿，衣冠楚楚的男子们各个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
一袭黑衣的吉光隐匿在街尾破烂高楼的檐中梁上，胸前带着一颗暗紫色的海蜃珠，黑色的布巾裹住她的头发、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淡漠的双眸，苍白肌肤上，暗绿的鱼鳞。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上如织的人流慢慢稀疏，夜风渐凉。吉光的衣襟被寒风吹入，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长街，像一只狩猎的蝙蝠。
终于，猎物出现了。一身红衣的牧求缘在侍从们的搀扶下走的踉踉跄跄的，红红的灯光照下来，他像染上一层鲜血，妖艳的红色溢满，即将流出。这行人慢慢的从碧绿的高楼下来，慢慢的穿过长长的红灯，慢慢的走近街尾，慢慢的走近吉光的猎爪下。
吉光催动胸前的海蜃珠，淡紫的海雾平地而起，笼罩住这行人，侍从们惊呼声响起时，红衣的牧求缘不见了，隐匿的吉光也原地消失，不见了，只在原地上出现几枚暗绿的鱼鳞。
初阳码头的另一侧是一片巨大海湾，礁石嶙峋，海浪滔天，海雾总爱在此处驻留，所以这儿少有人来，但偶尔鲛人们喜欢来这儿求偶。
半裸的牧求缘在一块平缓礁石上躺平，四肢被卸下关节，只能挪动脖颈，大张的口只能看到雪白的牙和涌出的鲜血，没有舌头。暗紫的海蜃珠散发着光，悬浮在他额前，他两双红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凸起的眼珠好像要掉出来，嘴巴一直在嘶吼，全身不停在颤栗。
吉光笔直的站在不远处，双手垂下捏拳，指甲已经完全泛白，嘴唇被牙咬得发白，从远看就像一根直挺挺的棍子。
“他该死”牧锏向她走来，高大的身影挡住天上黯淡的月亮，厚大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头“他要泄露你五灵根的秘密，他要毁了你归化境的前途，他要窃夺你向上爬的前程，这是我的逆鳞，他不能怪我手狠。”牧锏嘴角笑得弯弯的“你是我最疼爱的人，你的前途在这世上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破坏”
他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黑黑的瞳仁完全露出来，狠厉的光直白的映入吉光的眼底，令她心头发凉“杀人不过头点地，干脆一点吧，不要这么折磨他的神魂，他才十五岁，从小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爹，以后我修炼会小心的，不会让人发现的。昨日我们已经杀了一位鲛人，算了吧”
海雾愈发浓了，吉光都要看不清他父亲的脸庞“捣毁神魂是鲛人族处理负心人的刑法，同时也是毁尸灭迹最好的办法。鲛人女子重情重性，发现心上人负心后，先杀情人，后自杀，多刚烈，多符合鲛人族的品味啊。小光你看，他的神魂快要完全散了”
吉光控制不住自己脖颈，扭头看向礁石上的人，牧求缘瞳孔已经完全涣散了，口吐的鲜血已经打湿他凌乱的发，狼狈不堪，眼前只能算一个人型躯壳。“爹，女儿一定会小心，一定会修炼到极致，一定会成为牧氏家主。爹。”
牧锏看着礁石上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扩散的瞳孔映着天空的月亮“你懂事了，自然更好，我的女儿本就是最好的。之前你小，心性不够坚定。好了，这事情也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吉光跟着他一起回家，身后的牧求缘孤零零的尸体躺在那儿，成为她心底拔不出来的一根刺。零零落落的鱼鳞从她身上掉落，这是从昨日那位鲛人女孩尸体上取下的。
她的心沉甸甸的，一路上不停的回放着两人死亡的全过程。她虽然骄傲，但从未想过，要踏着他人尸体往上爬。她自命不凡，自觉即便是暴露五灵根又如何，牧氏后辈中又有谁武力比她强呢。父亲的这份爱，沉重的让她难以呼吸。
夜凉如水，一样黯淡的月亮照着两边的人。
上启天雍宫齐芳台
殿阁高筑，最顶端的天台上，天雍宫的两位殿下相聚饮酒。冉玠面栏而站，徐徐晚风轻轻吹拂他墨紫色的长袍，发出飒飒声，天雍宫东面一处繁华之地红光四射，明明离他还有几里，鼻尖却仿佛能闻到血腥气、火焰燃烧后烟尘气息，耳畔能响起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刽子手的嬉笑。
“兄长，自此夏氏一族断后，韩氏成为替死鬼，父皇其他子女失去帮扶，无暇与你相争储君之位。我下月回师门，你的位置还是稳定的。”
身后的高大男子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七弟的计谋向来都这么好，夏氏韩氏乃二弟、六弟的妻族母族，此番两家虽然没有覆灭，没了后继，他们的助力也算废了。”
“啪”冉琪手一松，酒壶掉落在地，碎了“只是，我们这么做跟小人有区别吗”
冉玠从桌上拿了一壶酒，拔开塞子给他“区别？小人，君子，都不过是个称谓，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我为何要在意。”
大殿下冉琪接过酒猛往嘴里灌“呵呵，你说的都在理，我哪儿都不如你”拿着帕子擦干嘴边的酒，“我听母后说你退了逸林他们，他们几个怎么惹你了，到底是母后娘家人，是我们天然的助力，到你师门也能成为你的帮手”
冉玠撩开衣摆与他相对而坐“他们几个还是算了吧。逸林资质中庸，让他去息煌跟魏芒作伴吧，年龄到了正好把魏氏的长女娶了。至于助力，我已经找到了。虽然出身小世家，但是资质却是少有的好，为人也通透。”
“你把握好就行，不过到底不是自家的，就怕养不熟。”冉琪几口喝完一壶酒，又拿起另一壶喝起来“你嫂子家有个小的修为还可以，都到练气巅峰了，这次也有试炼资格，到归化境要好好照顾人家。”
“易洛吗？她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不需要我照顾，我也没有打算与易氏联姻，兄长以后不要说这话。。。”冉玠俊脸一肃，单手捏诀，无形黑雾笼罩，整个齐芳台被他与外界隔离，出不去，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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