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2)
不知是不是又要下一场大雨了。
狂风大作敲地窗子哐当哐当直响,窗边的布帘跳起癫狂而扭曲的舞蹈,暗云下的城市陷入一种黏湿的焦灼。黑暗笼罩的屋内,萦萦流淌着缕缕寒意,仿若一夜入了深秋。
解琳满额冷汗地直直躺在床上,意识宛如沉在幽深的海底,强大的水压使她无法喘息,漆黑当中她亦看不见任何东西,可她的身体又像是敏感地打开了每一个毛孔,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强烈的恐惧,只是她手脚被缚住,用尽全力也无法动弹。
她在深海中挣扎,嗓子呜呜地想大喊出声,她似乎感觉到从脚踝处忽地搭上来一只冰冷的手——根根分明的手指轻滑过她的皮肤,每寸所及都渗入侵骨的寒冷,让解琳不住发抖。太清晰的感触,就像临死前缠住你脚踝的水草,周身一片虚无,唯有它交缠于皮肤上的触感在脑中震颤。
脖侧攀升上一股凉意,解琳迎来一缕微风,前一秒她还身处在窒息的惊恐中,后一秒她忽然身体一轻,转而要睡去了。
风,停止了呼啸。
早上的闹钟迟迟没有响。解琳有复苏的迹象,她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侧目看去,被拉开的窗帘外,昨夜记忆里的狂风暴雨却变成了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她顶着似有千斤重的身体坐起来,眼前房顶摇了几摇,解琳回手一撑,摸到自己背后的床单和枕头竟都被汗水浸地透湿,发了高烧于盛夏在被窝里捂过一夜也不至于如此。
昨晚上大概只是一场噩梦……
临近中午起了床,糊弄过午饭,正洗漱时,解琳低头往水池里吐水,一低头一抬头脑仁都在脑壳中乱颤,牵扯出一阵刺痛,解琳想一定是前段时间过度忧思导致的。
“这是什么啊……肚子这里也会撞青吗?”
她发现她腹侧也有一块淤血,原想兴许是平日搬货的时候撞到的,可碰上去却不疼也不痒。
昨晚上下了场豪雨,所以今天格外冷吧,即便外头太阳高照,也还是冷。
解琳套了件薄外套,一只脚踏在外头,一只脚站在屋里,则半边身体像进了烤箱,半边身体还在冰柜里——实在有些太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更加古怪。
几乎每晚解琳似乎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她的屋子里,每当“他”出现的时候解琳便就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像被施了什么定身咒,只能一晩一晚承受这样诡异的恐惧。
她睡不好,更害怕入眠,时常熬上一夜,身体愈发吃不消了。
“解琳你没事吧?”
解琳睁开眼,刺目的光在眼前闪出来,吵杂的人声顿时灌入耳中——正是饭后超市最繁忙的时刻,收银前大排长龙,许多人正向她投来好奇或责怪的目光。
“我?我怎么?”
她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伫立在收银台里,手中拿着一包客人要买的零食,双手停滞在半空,人居然差点要睡着了,而她身边帮忙装袋的黄点点着急开口对她道:“快点呀!后面还有好多客人呢!”
“哦,哦……”
解琳机械性地继续手里的动作,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着这些天来的各种不对劲,她也受过不少累、吃过不少苦,从没有像最近这般精神萎靡——她就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缠上了。
时间一过八点,人渐少了,解琳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吹得她头疼欲裂。
黄点点冲天花板打了个大哈欠,一低头,猛揪住了解琳的胳膊:“我去,你这是怎么了?”
解琳扭脸一看,那儿星星点点在肌肤里头生出不少黑色小斑点,且这些东西一天比一天多,解琳胸口发闷,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的吧?”
“我还从来没见过什么虫子能咬成这副模样呢!而且你最近好像一直很疲惫,不会是身体出问题了吧?去医院看看?”
面对黄点点的关心,解琳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待会下班我去药店买盒药膏抹抹。”
离开超市后她绕了趟药店。她的出现引来三四个药店的年轻姑娘们聚过来,各自看了看解琳胳膊上的东西,七嘴八舌讨论一番,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姑且给她拿了两盒药膏:一盒针对蚊虫叮咬,一盒针对普通的皮肤过敏。
“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哦。”
解琳应声点点头,心里更加担心回到家该怎么办,今晚又要怎么睡呢?
去便利店随便选了盒看起来就不大美味的便当:咖喱鸡肉饭,是最便宜的菜式。
解琳站在离家有两条路的街口,拿出手机看了眼聊天记录,她三天来给发给孙思远的消息还没有回音。
她于是又拨通了他的电话,一连打了好几次,打过去第四次,对面竟已关机。
天色很黑了,幽幽的屏光晃在她眼中,似乎映照出些许泪波。孙思远几天前借亲戚要来玩的理由从解琳的那把她那份钥匙拿走了,昨天她实在忍不住,去孙思远的公寓前敲了门,自然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在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可里头没有声响,外头没有人影,她只有无奈回了家。
相恋已久的恋人把她撇下不闻不问,忽然人间蒸发,她身心的弦已到临断的点,偌大一座城市,竟没一个地方能让她逃避一会。
来往的车自带着人气,是有奔头的,车灯时而扫过她的脸,给她凹陷的眼窝和脸颊打上极为丑陋的灯光,如有人正巧在马路对面拍照,拍下树下长椅上落寞的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拍到了灵异照片——她何必去怕鬼呀?她自己就像只孤魂野鬼!
逐渐闷热的天气里,解琳闷头吃着膝盖上的便当,微辣的菜色让她出汗,眼里头也是湿的,滴落进饭里,分不出是汗是泪,吃起来都是咸的。
空盒子放在脚边,余温已然消散很久了。解琳仍还坐着,庆幸初夏时,蚊子还忙着孵卵,又或者它们都在避讳解琳,不愿去吸食她的血肉。
见她神伤,无处可归,一个半醉的中年大叔走到了她面前,解琳抬头,眼神空洞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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