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2/2）

“原来如此，”戚斐燃点了点头，不知信还是不信，又指了指桌上的课本，“你是哪里听不懂？”

杨铮翻开书连指了好几个地方，戚斐燃悄悄比了个哇的口型。

“今天太晚了，你明天上午要是没课我可以给你讲一下。”

“真的吗？”杨铮惊喜地说，“那太好了，明天星期二，我八点到十点没课，这个时间可以吗？”

戚斐燃起身把椅子拉回去，单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第二天杨铮和戚斐燃两人起床都早，洗漱过后去食堂吃早饭。

回来的时候快到八点钟，刚好是宿舍楼里最拥挤的时候，两人逆着人潮回到房间，刘全磊和李冠鹏也正匆匆忙忙要出门上课。

八点过后，楼里慢慢安静下来。

戚斐燃把椅子搬到杨铮身边坐下，翻了翻书，“咱们从哪儿开始讲？”

杨铮听戚斐燃讲了一个小时的题目，收获很大。

对方对于算法概念的理解和自己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讲题的过程中抓他基础理解的错误，几乎一抓一个准。等到杨铮把错误的概念都厘清，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杨铮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戚斐燃。

“至于吗？”戚斐燃觉得好笑，“不就是讲几道题，你不要做出这种好像要以身相许的样子好吗？”

“至于的，至于的，”杨铮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你讲得有多好！我要是能像你这样，把知识点讲得这么清楚，我家教的那两个小姑娘应该早就变成学霸了。”

“你还有时间做家教？教什么科目？”

“只有每周六两个小时，教两个初中的小姑娘学英语。”

“她们俩上课老讲话，成绩也提高很慢。我之前一直抱怨她们不想学习，现在看来也不全怪她们，还是我自己课讲得不好，燃哥我要向你学习。”

“哇哦，”戚斐燃靠在椅背上拍拍手，“杨铮你不错，做家教也这么有激情，以后可以考虑转行了。”

“不是激情，是成就感，”杨铮笑着说，“什么事情做好了都有成就感。你给我讲课，看我在你的帮助下搞清楚了疑问，难道没有成就感吗？”

“有，”戚斐燃看着对面那双闪着光的眼睛，“我现在就十分有成就感。”

“你说燃哥给你讲题？”十点开始的课是和林海昌一起上。第一堂小课结束后，杨铮就忍不住和林海昌说了早上的事情，夸燃哥课讲得好。

杨铮点点头：“燃哥的思路特别清楚，几句话就把我之前模模糊糊的概念辨析清楚了。”

“可前两天李冠鹏才和我说过，燃哥虽然自己学习好，但是不耐烦给别人讲题，讲两句别人听不懂就开始甩脸色。”李海昌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你确定你俩说得是同一个人？”

“不会吧，”杨铮仔细回忆早上的情景，“燃哥没有不耐烦，他讲完题之后说我基础不牢，还把《算法分析》这门课到目前为止学过的内容全部给我撸了一遍，最后还说以后不会还可以找他。”

杨铮看看林海昌：“这叫不耐烦吗？”

“你这当然不叫，可他给我讲题的时候的确不耐烦，”李冠鹏压低声音说，“讲到最后直接让我去问别人。”

“怎么会呢，燃哥又不是没有耐心的人。”杨铮很迷惑。

“他给你讲题的时候，是不是也思路跳来跳去的，一会儿讲题，一会儿讲八杆子打不着的概念，你要问他讲这些概念干什么，他就盯着你不说话？”

“……那些概念不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而是理解题目的基础……”

“……”李冠鹏张了张口，“那，那他可以解释一下，说这些概念是基础，什么也不说，就不耐烦地看着你，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直到晚上杨铮还在想这件事。他回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时他十三四岁，念初中，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读了些书，便认为老子的学识天下第一，时不时爱分享些想法给朋友们听。

朋友们的反馈却让他很受伤。要不然完全不感兴趣，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要不然就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听不懂的样子，需要他再三解释才一脸的恍然大悟。

而别人就没有这个问题，无论是校园里的八卦，还是流行歌手的新歌，他们都能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而对于这些，杨铮往往也插不上话。

正是青春期需要同伴认同的年龄，次数多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不喜欢看电视剧不喜欢听歌，和别人没有共同语言，是不是自己的错？喜欢看书的自己是不是很另类？为什么别人喜欢聊一些在他看来没有太多意义的话题？

当时杨铮的爸爸还在，听了儿子的苦恼，沉默了很久。

“我最近也在想，让你小时候就读这么多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杨铮还清楚地记得父亲当时坐在靠窗的书桌旁，窗外的阳光洒在他沾着墨水痕迹的手上，“要不然，以后你妈看电视的时候，你陪她一起看看？”

杨铮听懂了爸爸的话。他不再和别人分享自认为高深的理论，也学会了把自己话里的逻辑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免得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像戚斐燃和李冠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