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1/2）

山间地府，内含洞天，有水有亭，铁石壁垒之中钳着扇扇铁窗，一派清辉萧索，囚牢若是做成极致恐怕不过如此了。

“谁会想烂泥一样的待在这。”梁寅手按在地面上，抬起来的时候牵连起无数黑色黏腻的拔丝。

梁寅垂着头久久没有等来答复，“碰”的一声，他抬起头，看到祝辞一头撞在了地面上。乍一看他的额头，比刚来的时候的青色浅淡了一些，许是很久没有这样撞墙的缘故，淤青渐渐退去。

这一声响过后，梁寅有一刹那脑中空白，忘记了自己所悲所愁，一心全然系在了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癫一磕上。

梁寅撑着身子站起来，将他打横捧了起来，他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人，感觉比扛起来更亲近了些。

祝辞面上失去表情，呆呆睁着一双眼，手却一直绷着，满脑袋刺耳的厉鬼哭嚎，和铁器切磋的声音。

梁寅捧着他叹息，感受到他手臂因绷紧而发出的细微又剧烈的颤动，哪怕贴的再紧，一时也生不出半分旖旎心思。他一直琢磨不透的那种揪心在得到了一颗活人心脏以后，愈发具象，闷在胸腔紧里头的那块肉忽然特别的疼。

梁寅将祝辞放回了软榻上，蹭干净他的脸，望着他空想了一会，点到为止，收手拂身离开，滑倒半空中的手又被握了起来。

他心口一沉，起先因为不适藏躲起来的那阵烦躁猛地占据了上风，顺着手臂一路上游，徐徐的，在他跳动的心上跳动。

梁寅梗直脖子回头，又环视了一圈四周，此时万籁俱寂，唯有一阵来自深坑的鬼叫声浅浅的传来。

整个刀山司清幽幽的，无人，无外人。

梁寅感受到祝辞的这颗心不安分的跳快了起来，先是对这种异样的产生感到疑惑，而后断定自己心思干净无比，一定是这个疯子在想什么造成的。

祝辞侧躺在榻上，一双璨然生辉的眼安静地眨着。

他瞥了眼祝辞的脸，抬起被握住的手在祝辞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是你非要牵的我，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祝辞没有反应。

梁寅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随后从善如流地坐回了榻边。

祝辞手往回撤，梁寅坐着的姿势伸着手臂实在难受，又顺势倚靠着榻边，半躺下来，嘴里嘀咕：“是你扯着我躺下来的，我是不情愿的。”

刚才一场闹剧引起的尴尬氛围一扫而空。

-

横陆一直是个懂事的小官，虽然受了他主子“懒散躲活”名头的牵连，害得众人不待见梁寅的时候连带着不待见自己，可他顶多也就唠叨几句，手上的事也不耽误。

能自己做的绝对不去劳烦主子，平时打打鬼磨磨刀，遇到做不了主的大事才会回一趟刀山司。

横陆捧着一册新添的卷宗推开了第七层的大门，一看眼前的景象吓得摔了手里的东西。

没有什么比梁寅安枕在榻更让他害怕的了，“您……”横陆几步小跑过去，“您醒醒啊，又睡着了？”

梁寅皱着眉睁开了眼，斜瞪着他，压声道：“小声点。”

心头这块活肉此时平稳有力，看似睡得很沉。

横陆见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还好，看您没在玩笔，吓我一跳。”蹑手蹑脚地去捡卷宗。

梁寅松开握了一夜的手，手指还有些僵硬，小心起身下了榻，带着白色衣摆轻扫过地面，拉开藤椅，“怎么了？”

“来了一批新魂，”横陆趁着主子看起来心情尚可，也不急躁，连忙续言：“量有些大，几千个，细算了一下，有过罪的不少，最麻烦的是，听不懂中原话。”

“外族人？”

“戕族，”横陆打量着梁寅的脸色，“二爷能勉强翻译几句，但是这一下子太多了……”

“中原终于把戕族灭了？”梁寅挑着眉听着消息，语调还带着些大快人心的意味，“那我可要去看看。”居然真被他言中等到了拖着戕民下地狱的日子了，起身跟着横陆去了一层的阎王殿。

平时全体鬼差开会仍然空荡荡的阎王大殿上，大半塞满了小鬼，蜿蜿蜒蜒一条龙排到了三楼。

梁寅临脚刚要进门，横陆连忙捧了个铜面具递了上，分量不轻，青面獠牙，两侧外翻，和一块大烙铁似的，极具威严，“非要带吗？”

“阎王入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横陆恭恭敬敬地，冲着面具拜，“请阎王入殿。”

梁寅拗不过地府这套枷锁般的规矩，入了殿，一路坐上了大殿中央的高座。

不消几炷□□夫，梁寅已经秏干净了全部耐心，“还有多少？”

横陆翻着簿子，“还剩三千二百……”

“打住，”梁寅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上，“你去瞧瞧秀才，这边我自己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