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1/2)
早春的雨淅沥黏在袍子上,梁寅寻了处断壁蹲在下头躲雨,身边放着被打昏了的祝辞和四爷的油锅,里头封着黄歧。
“我想要牛里脊这块。“
“我要根肋条!”
杨父围着牛头转了一圈,伸手摸着儿子的头试探道:“牛鞭可以吗?”
“您真是我亲爹!”牛头虚弱的瘫在地上,这会天亮了,阳气更盛,牛头看向梁寅这边,嘴上发狠:“不然还是跟黄歧一起扔进刀山里算了!”
“还挺热闹的。”梁寅直勾勾地望着父慈子孝的场面,作为一个看客见到了大团圆,却笑不出来。长风孤独,无牵无挂孤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的热闹也让他孤独。
祝辞沾泥的脚底碰了碰他的腿,梁寅回头,他正靠着石头睡得迷迷糊糊,头一下一下的往肩上掉。
梁寅伸手差点碰上他的鼻尖,牛头破锣嗓子喊了声:“挖好了吗?”
马面堵住了眼耳口鼻,闷头挖了一圈,垒起了丛丛坟头,一铁锹杵在地上,“好了。”
牛头爬起来跪在地上刻碑,又抽出把刀来一边拉肉一边和众亲戚们讨价还价,一时之间吵闹的像民间的集市一样。
马面看着牛头手起刀落,他避无可避,坐在地上安静地折纸花。
梁寅长身站起,他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马面又一朵纸花脱手,转头看见官道上梁寅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背着勾子扛着祝辞,一手绕着勾魂锁拖着地上的黄歧,萧萧索索的。
“小七爷走了?”
“走了。”
“也不打声招呼,这家伙!”牛头抱怨。
“可能受不了热闹,”马面望着牛头的残躯,一种烤全牛的即视感,问:“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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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寅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晃,过了太久头不枕塌的日子,一闭上眼却睡意全无。
屋里六面都是石墙,十步宽长不太大,门上的布帘旁边挂了个木牌,上书“万恶殿”。
“七爷,拉到一丈了。”小官们如履薄冰地回禀,七爷这次回来之后心情是肉眼可见地差,一直冻着一张脸捂着胸口。
黄歧黑漆漆的魂被拉扯成半面墙的大小,魂面薄薄一层吹弹可破。
“拉到开口为止,”梁寅胸口抽痛着,“你是怎么知道赴约的不是牛三的,又是谁跟你说杀了牛三你就能当鬼差的。”
黄歧已是满头大汗,话也说不利索:“别……”
“不说?”梁寅挥手示意小官继续拉。
黄歧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硬骨头,也没必要帮着谁让自己受委屈,“别拉了……不知道是谁!”
“继续。”
小官们手没停,只听黄歧换了口气,:“有人打碎了杯子我泡在曲径水里太久了没看清他交代了几句留下了一只烟炉进来的不是牛头用这个先毒了后来又进来几个我看着都不是牛头就一起毒了——”一口气吐露完,停顿都不敢有。
听到“打碎杯子”这几个字的时候梁寅睁开了眼睛,“你这口气还挺长的,炉子呢?”
“你放我下来我拿。”
万恶殿外传来一阵响动,横陆小步跟着连声唤:“秀才……”
门帘刚掀起个角又被梁寅按了下去,梁寅给小官们递了个眼色,小官们立马懂事的将黄歧卷好藏进了罐子里头。
梁寅状似无所事事地说:“你醒了?”
一屋子铁器具,祝辞心知肚明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也不问轻轻嗯了一声,略了一眼墙角里的罐子。
牛头跟在后头牵引着一大帮亲戚,杨父飘在打头的位置,“爹,这是万恶殿,拐进去就是铁树司,你儿子当值的地方。”
“有出息!”
“我就说,我儿子出生的时候,官禄宫昌曲星高照,是个当大官的命。”
“是是。”闾桂鞍前马后地搀着杨父,点头哈腰地拍着牛屁股。
牛头拍着梁寅肩膀,“七爷,挨个登记一下,赶着今天夜里子时送奈何桥。”
杨父腰杆挺得笔直:“这位是?”
牛头:“白鬼七爷。”
杨父拱手施礼,“幸会幸会。”
梁寅:“……”看了眼祝辞,祝辞正巧也在无奈地笑,眨着眼睛仿佛在说知道我为什么来寻你了吧。
“横陆,你领着去。”
横陆点头应下,领着乌央众人继续往下走。
梁寅握上祝辞手腕往里侧带了带,不摸不要紧,一摸发现滚烫,又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他的,“淋雨伤寒了?”
祝辞笑道:“你这冰似的碰谁不是滚烫?”
牛头人还没走,贱笑起来,阴阳怪气地开了嘴:“呦,七爷还懂怎么疼人?大庭广众脏眼睛!”
梁寅心里一件事压着一件事正堵着,尤其是这一回还知道了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放开了祝辞站定,“如此在你记忆里折腾一回我也算是明白了,马四对你的那点心思就比我的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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