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麟之死（1/2）

马面下足了功夫带着一包的法器就是怕劝不住梁寅，好言相劝不听就打算用硬的，可他没料到其中的一个变数——马面在地府里待的太久了，不敌人间阳气。

马面扑在地上，呜咽不断，他的哭丧棒被梁寅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无计可施之际，马面绷着额角的青筋，一只手艰难地勾着梁寅的影子，“七爷……梁帅，求你了。”

梁寅和马面素来没有深仇大恨，马面从冷眼旁观到跟了进来，他也是始料未及，可看过一场此中柔肠情客又深觉马面的所作所为实为意料之中，“你对杨麟……”

马面怕金盏外头的牛头听见，仓促打断道：“杨麟有他的求不得，我也有我的，我这一辈子就在悔恨这一件事。”

这事不像提阐与杨麟亲人那道题那么难，对梁寅来说，选择的两端是自己和祝辞，祝辞的位置换上任何一个人，他都会选择只身前去。

鬼差好歹算是个阴间神明，神无大小，总要有个舍身为人的觉悟。

梁寅看得透彻，“你如此悔恨，我很动容，你若陪着牛三自己进来赴约，你要怎么追悔我无话可说，可现在喻旬身体里头的不是你，杨麟身体里头也不是牛三了。”字字情真却透着不近人情，换句话说，你们不想面对的苦痛我们都替你们面对了，就不要再指手画脚了。

“你有你要守着的，可我总要先成全了我自己的。”祝辞看到李四受刑时滚下台阶的样子梁寅历历在目，梁寅很难想象挖心之后这个老疯子会如何自处。

最终，杨麟竖着进去了，抱着满怀的希望，一个步子一个雪印。

张大人言语温和只向他讨要了一样东西，“戕民说了，只要献上你的心，他们自会撤出边城。如此兵不血刃的双赢法子，相信杨典军是乐意玉成了边城百姓的吧。”

一番话直击杨麟要害，同时圆满了杨麟最后的慷慨赴死。

从带血的刀刃上梁寅最后看了一眼杨麟的脸，杨麟闭目放弃了挣扎，梁寅也不想耽误时间，从善如流。

杨麟横着出来之后，尸体被丢在了一片树林里。

马面撑着哭丧棒一瘸一拐地追上他的时候，梁寅正躺在树林里，马面坐在杨麟尸体边上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梁寅从剜心剧痛中缓过来，“叫魂呢？我本来没觉得我死了，直到你门神似的在我头顶……”

梁寅挣扎了几下想从杨麟身体里钻出来，后知后觉不仅出不来而且杨麟身体里原有的意识了也不见了踪影，问道：“死了也出不来？”

马面用哭丧棒锤了他两下，梁寅纹丝不动。

梁寅出声质疑：“这真是哭丧棒？不是传说此棒之下鬼哭狼嚎吗？”

马面扶了下面具，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又奋力敲了两下，“结结实实的，魂跟长在了身体一样，这种情况我只有打活人的时候才遇到过，你站起来试试。”

“站不起来，”梁寅运力抬腿顶多抬起一寸高，张嘴也很费劲，“那这算完事了吗？”

“后头确实没你什么事情了，”马面哀叹了几声，“就剩下我救杨麟了。”

两个浑身无力的人瘫在湿土雪渣里互诉衷肠。

“这样了还能救？”

“后来……”

“怎么救？”

“我在曲径河畔找到了阎王，他教给了我分心之法，我渡给了杨麟些阳寿，喂他吃下了一半我的心，强撑着不死不活的身子又耗了几年，实在没意思提前去了地府，”马面回首当年，记忆犹新，“后来的事你也经受过，从地狱第一层熬到第十九层，当上了鬼差。”

梁寅从这一大段之中挑出些不同寻常之处，“分心之法？怎么喂？切开用勺子舀着喂？”这样做他有些不乐意，祝辞难道还是要受这种罪？

聊到这里马面脸上有些不自然，梗着脖子回避道：“就是这般……然后那般……最后喂了。”

“哪般？”梁寅着急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此分心非彼分心，”马面冷漠地瞪了他一眼，压着声音在梁寅身侧说了几句具体方法，涨的脖子通红，而后快速地移开身子，继续冷漠道：“其实也不必要，反正后来心也交出去了。”

梁寅听后木然了须臾，不住感慨世间变化之多端奇妙之无穷，值得终身求索，总结道：“我倒觉得这段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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