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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烨心中咯噔一声, 觉得完了。
斯图尔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中捧着书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头发上往下滴着圣水，身上的法袍也湿了一大片, 而圣水沾到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红，滋滋冒起白烟。
他拿着书的手渐渐收紧, 缓缓抬起头, 看向利修，那眼神冰寒彻骨, 透着一股今天必须有个人要死在这儿的可怕意味。
艾德文立即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先回去。”艾德文试图缓和气氛, “我……呃……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 利修又抬起手, 把瓶底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圣水洒到了斯图尔特身上, 嘴里的神神叨叨诵读着光明圣歌的节选段落，一面抬起手, 大声说：“魔物退散！”
阿烨：“……”
艾德文：“……”
阿烨咽下一口唾沫。
有的人还活着, 但他可能已经快死了。
他原以为利修看到阿托里时波澜无惊，那就说明他完全可以和斯图尔特相处融洽, 可现在阿烨才明白自己错得有些离谱。
这哪是波澜无惊, 这分明是懒得理会小怪，卯足了劲直接去老巢打boss啊！
杀掉黑龙有什么用, 搞死黑魔法师才是治本！
可是对于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知名黑魔法师而言，泼圣水除了让他生气之外，真的会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吗！
阿烨惊恐抓住利修的胳膊, 试图劝架。
“他不是普通的黑魔法师，圣水没用的！”阿烨在利修身边紧张地小声说道，“他好像生气了，你快跟我走！”
利修若有所思。
他从胸口摸出一个教会吊坠，举起吊坠正要继续说话，阿烨猛然啪地一声握住那吊坠，一手拖住利修胳膊，拽着他硬退了两步，扭头一看斯图尔特已在暴怒边缘，他吓得战战兢兢，疯狂朝众人使眼色，要大家上来帮忙拽走利修。
利修最后一次泼的那点圣水溅了不少到斯图尔特的脸上，他脸上原本苍白的皮肤像是被圣水灼伤一般，斑驳泛红，美人伤到了脸，妮娅一下便生气了，拽着利修的手大喊：“你在干什么！”
利修挑眉，说：“别拦我！我要和魔物搏斗到底！”
阿烨：“……”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中二！
艾德文已经拦在了斯图尔特和利修中间，他擦掉斯图尔特脸上的圣水，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着斑红的皮肤，问斯图尔特有没有受伤，一面对阿烨使眼色，让他们快些把利修拖走。
阿烨拽着利修的胳膊，可压根拉不动他，利修还想往前冲，却被莫亚一手刀劈在后脖子上，他没有防备，一下瘫软晕倒，莫亚拖着他的另一只胳膊，看向阿烨，说：“走吧。”
阿烨：“……”
这一下下去，不会劈傻了吧？
米修知道阿烨不擅长体力活，主动上来帮莫亚拖走了利修，阿烨战战兢兢，还回头看了看暴怒的斯图尔特，对方怎么说也是黑魔法师，他生怕斯图尔特会突然丢出一个魔法砸死利修，可他看艾德文拦在他们之间，而斯图尔特冷着脸，始终未曾出手，就这么看着他们把被砸晕的利修拖上二楼，阿烨这才松了口气。
斯图尔特看着他们小心抬着利修上了二楼，冷冷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认识他们。”
他是真想把那个对他泼圣水的人碎尸万段。
他本来就讨厌教廷，厌恶教廷内的所有神职者，对米修和妮娅他始终不想靠近，只不过因为他们对他没有敌意，他这才看在艾德文有意帮助他们这件事上，没有直接扭头离开。
艾德文拿了干净的毛巾，帮他擦掉沾在皮肤上的圣水，一面好脾气地对他笑，说：“我知道呀，你为我这么忍让了。”
斯图尔特咬牙：“我真的想——”
他微一停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是想，可是他不能。
艾德文也微微皱起了眉，轻声和他说：“你知道，你不可以这么做。”
斯图尔特：“……”
“你要克制住。”艾德文放下手里的毛巾，说，“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看你发作。”
斯图尔特显然还是很生气。
艾德文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
阿烨很头疼。
这还是利修和斯图尔特的第一次见面，利修可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了，要他们今后和谐相处，只怕比登天还难。
可无论怎么说，斯图尔特都算是他们这方阵营中最强大的力量，失去斯图尔特的支持对他们绝对是极大的损失，他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利修接受斯图尔特的身份。
他不由就想到了艾德文的嘴炮能力。
这么算下来，艾德文应该是最好的突破口了，让艾德文劝一劝利修，说不定能把这中二少年信神信傻了的脑子给掰回来。
阿烨下定决心，和大家讨论过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后，等到利修醒来，他带着武力保障莫亚，一同拖着满不情愿的利修去见艾德文。
斯图尔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把房门紧锁，不理会任何人的敲门，艾德文却还在一楼，他蹲在壁炉前，艰难地尝试烘干方才斯图尔特手中的那本书。
这书浸透了圣水，每一页都变得极为脆弱，就算用炉火烘干了，也是皱皱巴巴的。
这本来是一个魔法就能搞定的事情，可斯图尔特生气了，他自己不想处理这本书，艾德文只好蹲在壁炉前耐心烘干纸张，加上他知道阿烨应该回来找他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他在这儿，也是在等着他们。
他听见阿烨他们的脚步声，面对着燃烧的炉火，并没有回过身来，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我才哄好他，让他同意帮忙没几天。”
阿烨：“对不起……”
艾德文继续叹气：“你们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利修挑眉，他看得出艾德文与斯图尔特的关系，他瞧不起和黑魔法师有所牵连的人，于是他直接打断了艾德文的话，说：“神祝福所有相爱之人，可你爱的却是被诸神遗弃的黑魔法师。”
艾德文皱起眉回过头看他。
他当然熟悉这些话，他还在教会作为见习骑士受训时，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主教对他们说这些话。
当然，那位主教早就已经被埋葬在泥土中，化为枯骨，不，这么多年过去，他甚至可能以及散为齑粉了。
艾德文见过无数对神信仰虔诚的人，而他……同情这样的人。
利修还在继续往下说：“恋慕上邪恶之物的，死后该入地狱受挖心断骨——”
阿烨吓得抓住利修的手，拽得利修又趔趄了一步，小声警告：“快别说了！”
艾德文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想下地狱。”艾德文说，“可你看地狱收我吗？”
他根本无法死去。
这是诸神赐予斯图尔特的惩罚，年轻的黑魔法师被早被时间之神遗忘，他们是活该在尘土与岁月间堕落腐朽的邪恶之物，而他作为与斯图尔特签订血契的契主，也继承了这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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