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异己（1/2）

四月芳菲尽，时已近初夏，宗室内孙暠在乌程拥兵自立、企图夺权的事情被镇压下去之后，孙坚长兄孙羌的次子、官至平南将军的孙辅又起异心。

这日虞翻急匆匆来见孙权，正好撞到主公在和步姑娘吃午饭，尴尬了一下，只听孙权道：“仲翔但说无妨。”并不打算避讳步芷沅。

虞翻有些糊涂了，他听吕范说主公简直是把步姑娘当侍饭丫环，除此之外几乎不召见她，可哪有丫环和主公平坐共食？又闻步骘先生叹息说，主公当时只是不好拒绝先将军的安排，如今先将军已逝，他早就对这门亲事不抱希望了，可此刻主公说军机之事却也不避讳。

主公的心思真是难以猜透。

虞翻清了清嗓子道：“平南将军与曹操暗中来往，书信已经被截获，请主公过目。”说着递上去厚厚一沓书信。

孙权一封一封仔细看完，眉毛越皱越紧，最后直接把这些信全部扔在地上，怒道：“孙氏一族竟出了如此蛀虫！疑我无力守住江东，便串通曹操，想要出卖于我！”然后顿了顿，只说了两个字，“该杀。”

虞翻连忙阻止：“主公，万万不可，孙辅手握着庐陵三万人众，若杀之，下面的人必定不服啊！”

“那又如何，难道我会怕他？”孙权轻蔑冷笑。

与孙权相处得稍微多些，其实步芷沅能隐隐感觉到他性格中有一些偏激的地方。

例如他多疑，想确保身边的人绝无二心，忠诚如周瑜也屡遭他的隐晦试探。

例如他隐忍，面对三代老臣的质疑，面对年龄堪为自己父辈的群雄，他都韬光养晦，以最谦逊的态度相待。

例如他自负，这也是他总是将自己置于超负荷状态的原因，他想身体力行地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可以做得比兄长更好。

例如他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就算是自家兄弟，他也可以丝毫不顾念手足之情，轻易说出“该杀”二字……

或许，是因为他年少时质于袁术，稍大些又活在兄长光芒带来的阴影下，到现在，未及弱冠又接手了父兄留下的内忧外患、危如累卵的基业。

他和她，最相似的一点大概就是少时的经历影响当下太多吧。

“主公三思。”步芷沅叹了口气，起身下去将书信全部捡了回来，又放回桌上，对他说，“平南将军毕竟是宗亲，杀了虽解一时之气，但臣子们皆会议论，主公对待自家兄弟尚且如此，日后如果自己犯错，岂非绝无生路？这样一来还有谁敢对主公誓死效忠？”

虞翻连连点头：“步姑娘说的是，主公千万不能杀了孙辅啊！”然后抹了一下额上的汗滴，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说不出这么多头头是道的理由，幸好有步姑娘在啊，不然孙辅今天必死无疑了。

然而来自孙氏宗亲的背叛比起李术的谋反更加可恨，孙权杀意决然，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孙辅必须死。”

“孙权！”步芷沅情急之下去摇他的肩膀。

而对方却紧握拳头，依旧双唇紧抿，不准备松口。步芷沅又晃了晃他，他才缓缓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不可。”她再次规劝，神色是少有的认真严肃。

孙权看着她澈然的眼睛平息了好一会，终于强压下怒火，道：“仲翔，传我命令，让孙辅即刻来见我。另外，派人暗杀他的近臣，削弱他的部曲。我倒要看看他今后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虞翻走后，步芷沅自知方才过于失礼，兀自收拾着碗筷不抬头。

“我之前就说过，这些杂事不用你做，跟我进来。玉暖，你来收拾。”

一直在外边候着不敢过来的丫环玉暖，得了命令才悄然进来，伶俐地接过她手中的的活。

步芷沅只好随孙权进到他平日里办公的里屋——平时她最多就到外面的厅里陪他吃吃饭。

孙权跽坐于案前垂首开始处理公务，步芷沅站在边上十分尴尬，不知道孙权要她进来是何意，犹豫了好一会，道：“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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