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2）

“你总这般乖巧，知秋，我该拿你怎么办？”

白藏叹息道，声音似无奈，又似心疼，话语明明该是褒扬的话，知秋却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不认同。

她有些不安，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习惯性伸手要去抓白藏衣袖，一时间连自己想要遮挡面容也忘记了。直到白藏微凉的手指摩挲过她脸上斑驳之处，她才猛然惊醒般想要再次退缩。

“别动。”

秋风卷着白藏的声音，拂过知秋耳畔，好似情人间细语低喃，简单二字带着深秋的凉意，却让知秋在一瞬间燥热了双颊。

“白藏大人。”

她捏着他宽大衣袖，忽而不知所措。

白藏看着眼前略显慌乱的知秋。她看他的眼神仍如幼时那般怯生，却又比幼时多了些什么，缱绻迷蒙，是她想说又不敢说的情愫。

白藏想起萝卜精的话：小树儿心悦大人你呀。大人待她一向温柔，难道不是因为喜欢？

是了，知秋的异样这般明显，他为何至今才发现？又或许说，他待她由始至终来都与其他小精怪不同，为何他竟迟钝到一直觉得理所当然？

他和她之间，明明从来都那么特殊。

“知秋，你可知，你对我很重要。”

他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反过来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秋季特有的微凉传到知秋手上，却降不下她越来越热的体温，隐约中她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知秋，我心悦你。”

秋风似乎在一瞬间静止，原本沙沙轻摇的树叶刹那安静了下来，世间万物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树下对视的两道身影。

知秋睁大了双眼，表情木楞楞的，似乎没能反应过来白藏说了什么。

白藏见状莞尔，将之前接到手中的红叶别到知秋发上，同时五指微动，在斑驳的叶面上轻轻一抹，原本染了枯叶病而显得凋零的叶片稍稍恢复颜色，就像知秋此时嫣红的脸颊。

“果然，还是红叶的你最好看。”

白藏轻声道。

四时神不能直接操纵万物生老病死，如知秋这般已成精的生灵，白藏只能顺应自然规律从旁辅助，因而他无法直接让知秋完全恢复生机，只能勉强让一片叶子稍稍恢复，聊以慰籍。

感受到发间那片重新燃烧起来的树叶，知秋终于记起自己此时斑驳的脸，本来快要溢出的满心爱恋又重新黯淡下去。她捂着脸，倏然消失在原地，徒留地上几片凋零的枯叶。

“白藏大人。”

树干后传出她低落的声音，白藏知道她又藏到了自己树后。从小到大，她每每不安便会藏进自己的树干里，那是最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

白藏没有上前，也没有逼迫她现身，只安静地站在树前，认真聆听着。

“大人方才所言，可是认真的？”

知秋努力克制着心中情绪，白藏却仍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不安，好似受惊的小动物，对外面未知的花花世界惶然又向往。

其实知秋心中明了，白藏性子认真，绝不是那等随口调笑的轻浮之人，他既已表白心迹，这便是他最真实的心意。

可她不敢想。

“心之所系，岂会妄言。”

白藏轻轻应道，似是明了知秋心中的不安。他没有立刻逼她现身，依旧停在原地，只有目光柔柔落在树上，似乎穿透大树本体，看到藏在树影后的姑娘。

他在等她，仿佛怕惊扰了她一丝一毫。

时光恍惚又倒流到最初，回到白藏和知秋初初见面的时候，白藏也曾在这树下耐心等候，等那刚刚化形的小树精放下戒心，终是从树影后走到他跟前。

然后他柔声问她：“吾名白藏，你呢？”

“不、不知。”

她摇头，那时的知秋甚至还没有名字。

时光荏苒，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白藏也依旧是许多年前那位白袍素雅的温润青年，只是这回从树影后走出来的不再是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而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知秋红着脸，容貌受损却无伤她脸上绯色，如同一树暗淡却依然努力透红的叶子。她一步步走到白藏跟前，一如当年那般抓住了他衣袖一角。

记忆中小小的身影和如今的知秋重叠，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回到原点，白藏看着眼前已然长大的知秋，目光中柔色一如当初。

“知秋，我心悦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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