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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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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期叹了口气,这是妈妈的标准回答,妈妈那代人苦出身,向来不把头疼脑热当什么大病,但凡不用开刀动手术的病痛在他们心里就都等同于感冒发烧,是连药都不用吃的小事情。

反正睡一觉就好了。

她胃痛,睡一觉就好了。

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

她牙疼,睡一觉就好了。

睡觉包治百病,梦里自有华佗扁鹊来救她。

不过相比陈望她已经幸运很多,陈望小时候去医院打疫苗,妈妈连着三年告诉护士自家孩子三岁,附近医院的护士也都是邻居,最后无奈的笑,问她,您家孩子还三岁呐。

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省心,好像从生下来便学会了懂事和安静,才让妈妈错以为养个孩子是无比简单的事情,贸贸然生下了陈望。

陈期总觉得,陈望的出生才让妈妈真正体会到养育孩子的艰辛,她开始在照顾陈望的过程中逐渐进化成一个真正的母亲。

但经验总是来源于错误举动的教训。

比如挤掉了陈望的水痘导致他差点毁容,然后历史重演被医生质问——当家长的能不能对孩子上点心。

睡过一觉,牙疼减轻,但仍旧没有完全消散,陈期咬牙打完答完周考所有的试卷,交卷后才发现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一段时间的平静后疼痛席卷而来,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压制疼痛上,八百米冲刺到终点,她居然一个哆嗦,又把早饭吐了出来。

“妈,我还是牙疼。”

“没事,你就是不好好吃饭,这菜吃得太少。”

陈期把笔放进嘴里,抵住不断传来痛觉的那颗牙,希望外力能让它安静一些,因为牙痛无法集中精力,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还有一张卷子没有写。

而爸爸妈妈和弟弟早已经入梦。

就这样生生扛了一整个月,无数次被疼痛逼出一身汗,也无数次在睡梦中醒来,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她的复习进度一次又一次被打断。

“妈,我牙疼,我要去医院。”

陈期忽然想起曾经在姑姑家的日子,她上厕所的时间长了些,姑姑都要问一句是不是拉肚子,然后连忙下楼给她买胃药,盯着她一日三次的喝,尽心尽责。

“我没事,我经常肚子疼,都习惯了。”

“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生病就吃药啊,哪能忍着,忍着早晚出大事。”

即便是姑姑这样说,陈期也没有提起多大的警觉,仍旧是能忍则忍,能抗就抗,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如今她对待病痛不以为然的态度像极了妈妈,或者说完美吸收了妈妈的行为方式。

“我今天就去,现在就去,马上去。”她气的嘴角抽搐,再次强调。

169.

明亮宽敞的诊室,牙医病房被一个个小隔间分开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拥挤,一个男医生让她张开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敲了敲那颗折磨人的牙,疼的陈期整个人都皱巴巴的缩在了一起。

“疼。”她小声求饶,可怜巴巴。

医生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找来一个护士带着陈期去拍片子,像是小时候车祸骨折时一样,黑白相片,医生举起来看。

“你们孩子,这整颗牙都烂到牙根了,就没喊过疼?”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陈妈妈。

陈妈妈局促道:“她是说过......”

“那为什么不带孩子来医院呢。”

陈期沉默的听着,面无表情。

“唉......她是说过几次......我这不以为没什么事,谁想到这......那您说这咋办啊?”

“根管治疗,补牙。”

“根管治疗?”

“得把牙根清理干净,然后打桩,再把那个洞补上,今天一天是弄不完的,得来两个月。”

医生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招呼了一个助手去准备麻药,陈期乖乖躺下,有了曾经缝针时痛的死去活来的教训,她现在安静的化身成一块案板上的肉。

打什么麻药都可以,打几针都可以,长痛不如短痛,她忍得住。

针管捅进去,她发出一身闷哼。

比一年级时还要疼上很多倍,针管直接扎在她的牙床上,液体注射进去不会迅速流散,而是形成一个肿胀的鼓包。

站起来时有些腿软,她坐在一旁,发现妈妈不见了。

她没带手机,也懒得找,病房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惨叫,来自一个看起来同龄的女孩。

女孩的爸妈在一旁按住她的双手双脚,以防她随意乱动。

空气中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诡异的血腥气。

陈期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第一次治疗并没有很痛苦,因为打了麻药的东西,陈期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她看着医生把各种工具往自己嘴巴里面送,心里甚至涌起一股好奇。

烂了的牙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小时候没能烂掉自己的膝盖,如今终于烂掉了一颗牙。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躲也躲不过。

妈妈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回来的,她交了钱,拉着陈期往家走,陈期舌头有些麻,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

“妈,你刚刚去哪了。”

“唉,我看你那打麻药我害怕,就出去逛超市去了,这治牙可真是够吓人的,你大姨的牙就不好,那一口牙之前早就磨掉了,现在都是假牙。”她心有余悸的皱着眉头,“我也牙疼,但我一想还得来治牙我就害怕,我就怕这个。”

陈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希望妈妈能对自己和陈望的身体多加照料,但也无法责备她的疏忽大意,站在理性客观的角度来说,她充分理解不同成长环境造成的不同认知。

但是。

但是,姑姑和妈妈也是同龄人。

如果是姑姑,她一定不会害怕就医,也一定不会忽视自己的病痛。

“再说了,我去问过,治这一次小三千呢,干嘛花这冤枉钱,疼就疼吧,实在不行就拔了。”

原来还因为这个,陈期看向夏晚的天空,星星月亮都在那里,可是她看不见。

天上什么都有,天上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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