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2/2）

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面钟子遥微微泛红的耳朵……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秦枫一直觉得这破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助眠效果天下第一，管你是浪迹天涯的侠客勇士，还是武功盖世的将军大帅，只要沾上这块带着木头香气和书卷气混合的桌案，再精神的人也能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竟比十床金银蚕丝被摞起来还要舒坦。

秦枫正睡得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之时，感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秦公子，醒醒……”

一声。

两声。

秦公子换了个姿势，不予理会。

又感到一股力量在推动，晃得他心烦意乱。

皱起眉头打算睁开眼看看是哪个找死的，一睁眼，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是钟子遥。

秦枫还是忍住了没有骂出口，并非是他临头突然转了性，而是看着钟子遥清瘦单薄的身板，让他有种欺负弱小的感觉，虽然这种事情他没少干，但现在就是骂不出口，兴许是怕污了读书人的耳根子。

钟子遥小声道：“秦公子，该回家了。”

秦枫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天也快黑了。

就秦枫的德行而言，钟子遥叫醒了他，他非但不会感谢，反而会觉得这个人事儿多，扰了他的好觉，秦枫此人向来如此，别人对他的不好他会想着法报复，别人对他的好那都是理所应当，所以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

果然，秦枫呼了口气，说了句“多管闲事！”，然后起身就走了。

钟子遥摸了摸鼻子，知道秦枫此人向来都是这样，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往心里去，起身准备回家。

不比秦枫的好家世好背景，钟子遥家住在距离凉州城十数里地外的梧桐镇，早上可以搭着镇上拉货的车过来，下午则需要花费半个时辰左右走回家。

梧桐镇倒说不上特别穷，穷的是钟子遥家，从多年前父亲过世以后，母亲就靠着给人做点针线活儿供钟子遥读书，好在钟子遥还算争气，是镇子上唯一一个考进招贤书院的年轻人，而且为人谦和有礼，书院先生也都有关照，日子紧紧巴巴地倒也过得下去。

“母亲，我回来了。”

钟子遥进门就看见钟母坐在昏暗地床头抱着团衣服缝缝补补，两只眼睛认真地盯着手中细若无物的针头，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

钟子遥皱眉道：“天黑了，当心熬坏了眼睛。”

说着就拿起了蜡烛，钟母十分勤俭，每日必得熬的眼睛看不清了才点灯，他若是不说，又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了。

却听钟母“哎”了一声，“哪里就看不见了，过会子在点吧咳咳，也省着点……咳咳……”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钟子遥急忙倒了杯水，又伸手给母亲拍背顺气，“母亲的风寒还没大好，这些日子就别做了，可去抓药了？”

钟母道：“小病不打紧，过几日就好了。”

钟子遥劝道：“小病更要治了，若是酿成大病就不好了，母亲等着，我这就去。”

钟母忙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都说了不用，咳咳咳咳……有这钱不如留给你读书，将来咳咳……将来也好出人头地。”

钟子遥一听这话就急了，母亲这些年为了供他读书吃苦受罪，现在病了竟连药都舍不得拿，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

“孩儿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吗，如今母亲为我受此磨难，让我如何心安，即便是日后做了再大的官也是个不孝之人，母亲若不肯看病，那子遥这书不读也罢！”

钟母一直把钟子遥读书当成这辈子最大的事，半分怠慢不得，现在一听钟子遥说不读了，顿时气上心头，斥道：“你说什么！你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家里能出个读书人，打小我就舍不得你干活下地，一心想要你学有所成能挣个好前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书院就是这样教的你？你若是不读了，我……我立马就死给你看！咳咳咳咳！”

太过激动以至于一时岔了气，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却依旧怒气腾腾地等着眼前的人。

钟子遥一时哽住，再说不出话来，从小母亲就拿这个要挟他惯了，十分管用，屡战屡胜。对于母亲来说只有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才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反之，就是大逆不道，不思进取。

其实大多数时候的母亲还是很温柔的，但只要涉及到读书，母亲就变得偏执易怒，小时候他成绩稍有差池，母亲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觉得是他辜负了这一切，狠狠责骂之后又一个人跑去父亲坟头嚎哭，着实吓坏了他。

在那之后，钟子遥哪怕不睡觉不吃饭也要把书读好，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读书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只知道读好书了母亲会高兴，读不好母亲会伤心，他不想惹母亲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