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男朋友是兄弟（8）（1/2）
地下超市的位置在一号食堂的底下，在深沉幽暗的夜里，微微探出地表的顶窗映出微弱朦胧的黄色灯光，像是一只窥伺着来往行人的琥珀色兽眼。
毛雪年走下台阶的时候还必须跺一跺脚声控灯才勉勉强强亮起来，超市入口处隐隐飘出油腻腻的煎肉饼的味道，让毛雪年有些想吐。晚上地下超市的风格和整个学校格格不入，像一个颓废的社会胖大叔。
擦肩而过的几个少年把脏兮兮的校服搭在肩上朝着毛雪年吹口哨，他们身上汗液的味道让毛雪年屏住了呼吸，这具身体从小就闻不了刺鼻的味道，动辄就咳得胸口发痛。
进入地下超市后，毛雪年皱着眉用校服袖子捂住口鼻挡住刺鼻的气味才继续往前走，似乎是她和这里的整体范围太不搭，地下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有意无意地拿眼睛瞟她，像在参观一个误入地球的外星人。
毛雪年加快脚步小跑到最里面拐角处的楼梯间，越来越浓的烟雾有些辣眼睛，毛雪年眯着眼走到一扇红漆木门前，抬脚一踹，“哐当”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声惨叫。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许多富含尼古丁的烟雾从门里涌出来，毛雪年用手在面前挥着，闪身挤了进去。
刚刚惨叫的人现在还在惨叫，捂着脚惨叫，门里有六个人，五男一女，其中两个男生男生毛雪年很眼熟，似乎是理科三班的几个刺头，国旗下经常有他们的身影，剩下一个嘛……
解三秋本来懒洋洋地抱臂斜靠在墙上，姣好的身形不加修饰就显露了出来，扎眼得很，毛雪年看到她并没有拿烟。
解三秋在开门的一瞬间就认出了毛雪年，朝她走过来。烟雾作为光的介质，描摹着解三秋蜜一样的肌肤，她的五官轮廓和一身气度仿佛天生就适合这样云雾缭绕的、不安定的、打破常规的地界。
她朝着毛雪年走过来，边走边脱下校服外衣，拿在手里抖了抖。
拿烟的几个男生在毛雪年的目光里稀里糊涂地掐灭烟头，站得端正了起来。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养料，毛雪年这样的人，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需要的养料，首先必须是干净的，而没有人不会想为她提供干净的养料。
“你怎么来了。”
解三秋的话听不出喜怒，毛雪年来不及作答，口鼻处就被轻轻蒙上了解三秋的外套。
“捂紧了，我们出去。”
解三秋搂着她往外走，转头朝着一个男生说着：“对不住，明天我请客。”
男生稀稀拉拉应着话，看着解三秋和毛雪年的背影走远，像是要再次点起烟。
……
嗓子里像是钻进去了一只蚂蚁，毛雪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咳一声，解三秋搂着她的手似乎就收紧了一点，还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毛雪年没有看路，有解三秋在她就永远不用操心。走出地下超市，上了台阶，吵闹声渐渐隐没在耳边。
毛雪年拿下解三秋的外套，解放了口鼻，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解三秋已经放开了她的肩膀，站在旁边，黑暗里只能看到她高挑的身形，看不出表情，可毛雪年知道她是在盯着自己的。
毛雪年把手里的外套展开，套到解三秋脖子上，往下一拉，迫使对方和自己面对面。
解三秋“唔”了一声，由她把自己拉下去，配合着微弯着腰，只是不说话，那姿态像极了准备接受审问的小学生。
毛雪年能感受到解三秋的鼻息，能看到她闪烁的眼，为了使自己更有气势，她逼近了恶狠狠道：
“说!”
解三秋突然笑了起来，气息抚到毛雪年面颊上。
“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毛雪年放开她，转而执起解三秋的手指，凑近指尖轻轻嗅了嗅，舒展开眉头：“抽烟看起来很丑的，你不要抽。”
解三秋匆忙抽回手“嗯”了一声，后退了一步，和毛雪年拉开了距离。指尖的痒感让解三秋有些难受，冬天的寒风也冻不下去那丝痒意。
自从做了那个梦，一切就都奇怪起来。
解三秋隔着黑暗有些试探地、有些贪婪地用视线去攥取毛雪年的轮廓。
毛雪年斟酌着怎么开口，她身负任务来到这个世界，接近解三秋可以说目的不纯，可又不是完全不纯。
当年在知道自己仅仅是一个配角的时候，毛雪年也丝毫没有气馁过，一切照常，力求活得恣意活得顺心，对此，她的态度是“你设定了我？可是关我屁事”。于是对待解三秋，毛雪年也从没有认为她只是一个角色罢了，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有温度，有思想，这十几年来的感情不是假的。
毛雪年如果不尊重解三秋，那么她也算是不尊重自己，大家都一样。
“你这两天好像一直在躲我？不要说没有。”
解三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所以为什么躲我？”
毛雪年挨近解三秋，就像往常两个人互相倾诉自己小秘密时那样：
“就算不想看见我也得跟我说个明白，解三秋，我们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吗？我们什么都可以说明白，你不喜欢我了，为什么？我要个理由，你不能想扔就扔。”
毛雪年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难过，可话的内容让解三秋慌乱起来。
“我喜欢。”
解三秋开口，似乎有些懊恼，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
毛雪年偏头去看她：“你喜欢？”
毛雪年很久以前就对她说过：“难过你就说出来。”解三秋也养成了习惯，把毛雪年当做港湾的习惯。就算哪里都是硬邦邦的伤害，至少有一个软和的地方，人离不开这种软和的地方，解三秋也是人，解三秋离不开毛雪年。
是哪种喜欢？解三秋不敢深想。她和毛雪年从小长大，彼此就像另一个自己一样重要，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亲密，让感情的苗头无从捕捉？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毛雪年那么好。
好到解三秋常常觉得她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和恩赐，她是生命的依托，如果说要继续活下去，想想她笑着的脸，路就好像没那么难走。
可如果真是那种“喜欢”……毛雪年会觉得她恶心吗？会走吗？会吧？可是就算她会，解三秋也觉得自己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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