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相遇（1/2）

雁过无痕，碧空如洗，正是秋景盛时，时值晌午，岳陵镇街道两旁人声鼎沸，异域货品琳琅满目，推着车的小贩旁围满孩童，有醇厚酒香顺着不远处的酒楼飘来，里头还夹了些桂花糖的味道，盛心筠不由吸了吸鼻子……

他穿着一身破布，腰间还挂着几个口袋，昨天刚跳河里洗干净的今天已经黑成了渣渣，身后跟着两个行头一样的小弟，闹市过街，在一众繁华里头像几粒黝黑的老鼠屎。

他用黑手摸着肚子说：“今天是我生辰，我想吃桂花糖。”

胡沉风磕巴道：“可我们没钱，那、那就去偷、偷一点！”

“别结巴，说不好慢点说，不偷。”

“那……怎么办？”

盛心筠回头，问另一个：“小郁，上次唤你做事的酒楼大娘有信没？”

于不郁摇头，于是三个人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得愁苦起来。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车轱辘的声音，车未至香先闻，几人不由朝后一看，就瞪大了眼。

就见一架马车迎面驶来，那马皮毛油亮，车夫体面气派，模样沉稳，就连扯着缰绳的样子都比旁人好看，更别说那后头的车厢了，门帘的绣样十分新潮，方圆十里都找不到重样的。

盛心筠心念一动，喃喃道：“说好不欺凌弱小，可这车里的人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我骗上一骗，不算作恶吧？”

胡沉风搭上他的肩膀：“不算，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富人，八成、成是个奸、奸商！”

于不郁缩在两人身后：“这可比搬酒坛子来钱快多了啊……”

三人一拍即合，盛心筠就说：“那这次谁躺？”

其他两个不约而同望向他：“大哥，这次该你了！”

“嗯？”眼瞅着马车越来越近，盛心筠不再犹豫，直接朝着马腿扑去，他百炼成钢，四条马腿没踩到他一根毛，倒是秋日干燥的地皮被他扑起一层浮灰，他咳嗽几声，闻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桂花糖的甜味……

看来没错，马车里有糖。

马被这不速之客惊到，顿时仰蹄一阵嘶鸣，里头传出一个声音，说：“怎么了？”

盛心筠有些讶然，以为这马车里怎么也该是个大腹便便富得流油的人，可这听上去，怎么是个少年？

他躺在地上做出一副痛苦极了的表情，甚至还打了几个滚，嚎道：“小少爷，我已经几日没有吃饭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养，这下实在站不住脚了，对不住啊，小少爷……”

其他两个马上就跟了上去，一副死了大哥的表情，过来扯他：“兄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没钱，但是可以去挣啊，我们有手有脚，人穷不能穷志气啊兄长……”

话都被他们说了，车夫经验不足，显然还有些懵：“你们这是……”

这时车帘被拉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来，好白，盛心筠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哪怕他才从河里出来，也不见得有这么干净，接着一个人就探出头出来，轻飘飘落地。

他约摸十八九岁，长身玉立，头发半束，几缕落在肩上，面容微讶，忽而就落到了盛心筠脸上，轻声说：“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这可真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盛心筠这下哑巴了，他是个乞丐，贫瘠的词汇量根本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人，就觉得他身上有种大风刮来的气度，铺天盖地的，就连站着的那片土地都带上了光，像冬日里别人家的灯火，看得人向往极了。

他被胡沉风掐了一把，恢复清明，说：“是！我没钱！”

少年点头，思索片刻，就说：“那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挣钱。”

这时有行人过来，在一旁小声道：“这位小公子，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这三个小骗子整日不务正业，专想着法子骗人，你还是不要理他们的好。”

接着就有人跟着指手画脚道：“对呀，对呀，我都瞧见许多次了。”

“年轻力壮的，怎么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呢！”

还有人朝他吐口水，被盛心筠都惊了，喊道：“大娘您老实人的体面呢！”说罢灵巧地闪身避开。

眼看这些人身上都冒起了黑烟，简直就像白日见鬼，他就朝几人手背摸去，心里想道：“忘了我吧，我是你们骂不起的人。”

紧接着就见一群骂得正欢的三姑六婆顿时变得一脸茫然，说：“咦？我不是要买菜吗，这是在干嘛？”

“对呀，发生什么了？”

“走走，还要买菜做饭呢！”

她们仿佛集体失忆一般，那少年也有些疑惑，对他说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怎么……”

盛心筠在他面前卖了个关子，头一歪就说：“那我告诉你，你愿意给我钱吗？”

少年想了想：“假如你说的话有价值的话。”

“哦，那没有了，我看我还是走吧。”说着要走，可盛心筠的眼神还在他身上——他就不信他不好奇。

结果少年确实开口留他了，只是不是他想的那种原因：“无碍的，你不愿说就算了，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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