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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有人趁乱闹事。把火点起来，那能防野兽。”虽然陈嘉颖自己都怀疑这不是什么黑豹，“事急从权，今天晚上不管谁过来想要过去的话鸣枪警告后就击毙，不要说废话。”
“是，长官。”那小伙子没什么多话就应承下来了。
“还有的话……”他叹气，“如果最后守不住了，照之前设计好的放火吧……”
这是这几天他们在做的布置，以防止最坏的情况，瘟疫吞没了小镇，他们就要放火烧了整个地区。
年轻人点头。
“以及……大家要走的话让他们走吧，事情做完了就走，只要是健康人。”陈嘉颖无奈地叹气。
年轻人惊呆了，“长官您！”作为猎杀人的监视者，这是背叛！
陈嘉颖当然知道，但是他更明白，这群以“杀人”纠集的单身狗监视者们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宣誓？宣誓如果有用就没有背誓这个词汇了。
当时热血上涌，刚听了煽动人心的洗脑——无论陈嘉颖和治安官他们都需要人做事，煽动完了，小伙子们头脑一热大家宣誓为盟，能信吗？这些不知道自己真正要面对什么的普通人在第一天遇到那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差点没跟着一起哭，老百姓最懂老百姓的苦，陈嘉颖也懂，但是他要做的是行刑者，用死亡为这里负责。
这是对他人生死的觉悟，最后他们还要面对自身生死的觉悟，不能让活物离开这个小镇，他们也是生物之一。自我牺牲，说着大义凛然，宣誓的时候义正言辞，真到这个时刻了，有多少人能做到？
这里能有10%的人做得到，都该说这支队伍整体觉悟高了。
人心不在，光靠说教和制定规范是控制不住的。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人要逃跑是肯定的，他们不是军队里的士兵，只是刚被聚齐了几天的平民，心很散。这样的队伍要给他们下达命令，就必须要领导者将这些都想明白。
“你只要保证最后的时刻镇上的不留活口就行，他们……只要是健康的，让他们走。你最好以同乡的名义多看顾他们几天，如果出现异样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
陈嘉颖拍了拍代管人的肩膀，“乐观点，说不定里面情形没那么糟。”
他必须回镇上，攻击他们这里的岗哨没有什么意义，就像是捎带的，这就说明镇上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故。
临别队员们看他是回镇上，就都没什么想法，甚至这些朴实的年轻人还请缨要跟着他一同去，“镇上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形，要是再遇到这种野兽，也好有人保护您。”
被他拍回去：“现在这里的岗哨是最重要的，帮我站好这里，不用拍老子马屁。”
很奇异的感觉，他之前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冷酷、算计，现将人心最坏的一面进行拷问，为达目的说着谎、演戏，即便目的是道德的，但为了减少麻烦，欺骗比坦白更好。
看着那位他选中的代管者担忧的眼神，他以前也是这样的，明明之前觉得“人要坦诚，用心换心，说实话未必不能成事，说实话才能得到别人真心的理解”。他现在一点都不需要“真心的理解”，只要能达成目的，即便不那么光明正大也可以。
短短几天真能将人改变成这样？或许真的是责任逼着人去改变，他以前只有自己，现在要为其他人负责。也或许现实中的他有过这样的经历，毕竟自己以为的过去只是上个世界给的人设。
现实中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年头的镇子并不大，到处都是火光和人们疯狂的尖叫。
陈嘉颖蒙着面穿梭在小巷中，街头巷尾有一种形式老鼠的无皮怪物，行动敏捷却避着火光。那就不是问题了，陈嘉颖带着火把几乎是一路放火过去，反正现在也已经不知道房子里有多少活人了。
在无月的夜晚，怪物横行，这是他开路的唯一方法。
路过上回遭到攻击的矮巷时有一处井口，正有道黑影把一妇人扑到，陈嘉颖反应很快对着黑影就是一枪，那怪物伤重，竟然拼着火光朝陈嘉颖做垂死一击。
陈嘉颖躲开，他抽出刺刀对着怪物身体刺了个对穿。
那无皮的丑陋老鼠终于露出它的面目，形似衰老至极的老人的脸，嘴里是两排利齿。
直到被救下的妇人喉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笑声，也或者是哭声，陈嘉颖看了过去，是一名老妇，“老人家，您……”
那老妇也抬头，手中握着一根撬棍，陈嘉颖愣了，这好像是早上在巷角刺杀他的老太。
老妇人也愣了，“塞缪尔……我的萨米！”她扑上来，自己还摔了一脚，热泪盈眶，“我的好萨米，你救了妈妈，我知道你没死。”
“我……”陈嘉颖保持了沉默。
“孩子你怎么了？”她看着地上的怪物，狠狠地将它踢开，用撬棍去抽打它，“坏东西，敢伤害我的宝贝！这个坏东西！”
“您……它已经死了，夫人。”陈嘉颖劝下她，老人已经看起来精神不正常了。
但她现在至少是开心的吧？
“别怕宝贝儿。”老夫人露出个丑陋又怪异的笑容，在正常情形应该是慈祥的，“一定要杀死他们，他们会吸血，他们会伤害你。”
会吸血的老鼠，这大概就是施繁说的“诺菲勒”。不过说起来，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多？
陈嘉颖皱眉，愈发有了猜测。
他过去拔刺刀，大概是刚才太用力，一时反而钉住了。
老妇人看了连忙把撬棍塞在他手里，“你一定要有武器，一定要在他们伤害你之前杀死他们。”
陈嘉颖垫了垫重量，撬棍头带钩，既能当刺又能当棍还能当工具，难怪西方游戏里撬棍还有个别称“物理学圣剑”。
但他问，“那您拿什么防身？”
“我没事的。”老太摆手，温柔而眷恋地说，“只要看着我的小塞缪尔。”
一个疯癫的老妇人，在这样没有月光，怪物横行的夜里，还失了武器，她的生命能不能保存下来都是问题。
陈嘉颖心一软，看着这样一个人，他怎么能说她只是数据？
【无论你们活不活得过今夜，我一定会让你们安息……让你们只死一次，死得有尊严，不会叫人当成玩物反复复活来鞭尸】
他心里下定决心，对老人家说，“请您沿着有火光的地方往下走，看到岗哨了就等在那边，你告诉他们你不会离开你在等人，他们不会伤害你……我加入了联防队，我在保护这座小镇。”
老妇人打起精神，“去吧，孩子！去吧，打死那些怪物！我的天使，把它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