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Hi，I'm Greg.I'm new in town.”
“Hi，I'm Helen.Welcome to the neighborhood！How do you like it so far？”
“It's fantastic……”
黏腻的空气，雾蒙蒙的玻璃，广播里冰冷机械的英语听力和已经趴下睡着的学生。
十一月的清晨仿佛一切都困在密网中，让人喘不过气。
泠泠笔尖轻划，写下一道听力题的答案，趁着播放第二遍的空隙，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同桌叶晗揪了揪头发，烦躁地踢了下桌腿骂道：
“什么破玩意，早到二十分钟在这听听力？考试都不听，这会儿听个屁啊!”
桌子撞上前头的椅子，打瞌睡的人冷不丁被她踹醒，挂着口水惊恐道：
“怎么了怎么了？师太来查了？”
“查什么查，你赶紧把眼屎口水擦干净，恶心死了!要查也去查初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见这边在聊天，周围的几个女生也凑上来窃窃私语道：
“听说啊，上届初三考得巨差劲，才不到十个人进了二中。高中部更烂!全年级就走了一个一本，还是个艺术生。”
“哈哈哈，我也听说了，市里开会‘点名表扬’，师太的脸都绿了!”
“哎，前段时间还有人扒校长，说他建新教学楼的时候贪了不少，被请去喝茶了……”
嘈杂的议论声几乎快盖住了听力声，泠泠皱了皱眉头，装作撩头发，不动声色地抬手掩住了左耳。
叶晗觉察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略压低了些声音不屑道：
“想学习花钱转去六中喽!咱们九中不一直就是这样。弄得好像天天盯死我们就都能上清华北大一样。”
“再说了，上了清华北大又怎么样？不还是给别人打工？”
叶晗家开饭店，以后的确不需要给别人“打工”，学习差不差对她这个大小姐来说没什么影响。
其他几个女生都知道她的家境，心里憋闷，讪讪地止住了话头。视线一转就看见了正勾着最后一道选择题的泠泠。
“泠泠你怎么还写啊……”
“我的妈，你居然还写完了？!”
“一边去吧，你以为人家好学生跟你似的啥都不会？哎，泠泠你写好了？借我抄一下选择题呗!“
“我看看我看看……BACDC……”
最后一句听力播放完，结束的音乐响起。泠泠无奈地看着面前抓笔伸头记答案的一圈人，将答案略推近他们，默默起身。
“交作业。”
睡眼朦胧的、兴奋交谈的、努力补作业的，教室里片刻的宁静瞬间被忙碌杂乱取代。
“啊啊啊遭了!我数学漏写一题!快点借我看看!”
“泠泠你作业在我这!一会儿我帮你交啊!”
“邹晓，等一下!哎呦，你先别收我的!”
……
泠泠是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高老师是班主任，所以学生多少收敛些，作业基本都能收齐。邹晓只能看着收上来的数学练习册苦笑，五十多个人就收了三十多本，这样抱去给数学老师肯定要挨骂。
“泠泠，我先帮你把作业送去办公室吧。”
面前的女孩子正细细数着摞在桌上的作业本。她数得认真，额前的碎发落在眼睫上，如墨色的轻羽，是一种别致的好看。
“五十五本。”
全班五十六个人，少了一个人。
泠泠抬起头，镜片折出微微的光，乌黑的眸子望着面前的男孩，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她撕下一张便利贴，飞快地记上没交作业的名字，粘在最上面的作业封皮上。
邹晓直接轻松地抱起五分之四的作业，微笑道：
“你拿剩下的就行了。”
泠泠愣愣地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等她的邹晓，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抱起剩下的薄薄几本。
两个人一前一后，经过教室的窗户，透过大片的雾气只能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
“哎，你不去帮她？你不也是语文课代表吗？”
女生戳了戳陈攸萌的后背，问道。
“我和她早就约好了，她负责作业，我负责其他的事。”
陈攸萌面色不变，反问道：“再说了，人家不是有人帮忙吗？”
那女生听她话里带刺，了然地笑了笑，不再做声，继续低下头翻书去了。
此时的泠泠正站在办公桌前，高英老师早早便到了学校，边整理第一节课的讲义边问道：
“早上放听力，班里还好吗？”
“嗯，挺好的。”
泠泠点头轻声应道。
高英闻言便笑了：“每次问都是‘挺好’，你就帮着他们一起蒙我吧。肯定乱的要死，要不就是没人听。”
“没有，真还好。”
泠泠怕她不相信，重复道。
高英知道她不是会打小报告的人，摆了摆手，指着作业道：“差谁？”
“许奕。”
许奕，又是他。
泠泠的视线落在便利贴上，两个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
现在是初二下学期，她当了一年多的课代表，写得最多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
每天的便利贴上都有他，时常也只有他。
这个人仿佛不存在一般，一年多的时间里泠泠从未见过他来上课。一开始还以为他转学了，可学生名单里一直有他的名字，说明他的学籍仍在九中。
泠泠问过高英，这人是不是休学了。可提及许奕，高英的神情十分奇怪，似气愤又似无奈，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让她别管，当这人没来就行。
九年义务教育，除了转学和休学，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男生从学校“消失”？
泠泠心中隐约明白，但是，这些并不关她的事。
或者说在这所学校里，除了学习，其他人和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古人诚不欺我。
“对了，还有个事儿。”
高英仿佛根本没听见许奕的名字，转而道：“最近有点乱，前两天有学生和校外的人打架，高中部还有个女生出事……你爸应该天天开车接送你吧？你从不惹事到还好，不过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高英说得委婉，那些事情泠泠却一清二楚，根本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轻巧。
打架斗殴，两方互相召集帮手，将近四十多个人半夜在安平桥那里对上，有人被打成重伤，甚至还有人动了刀。
而那个高中部的女生遭遇的事情，已经严重到让她精神失常，不得不休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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