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2/2)
丁裕点点头,长叹一声。
“皇上怎么说?”她紧接着又问。
丁裕抬起手,又疲惫的放下,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皇上说,皇后生前崇尚节俭,死后,丧事自然也遂皇后的愿,一切从简。”
“大臣们怎么说?!”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论给出任何的主意和建议,皇上都听不进去!”丁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向赵宝娴时面上一片赤诚,掏心剖肺绝不狭私的道:“若是金城公主还在,公主说的话,皇上也能听进去一二,如今,如今…………”
他视线又落到地面上,好半晌,才道:“如今……也只能任由皇上胡来了!皇上还说,即日起,不再上早朝,朝中大事暂由几个老臣处理,等他哪日从皇后离世的哀痛中走出来,再处理国事………………”
赵宝娴坐直了身子,心中又急又气,却好半天一动不动。
她没有立场去劝阻赵琰别再犯浑了。
“那些刚正不阿直言规劝的言官们呢?!”
丁裕道:“刘振业、石飞就是因为直言不讳,多说了几句,被皇上关进了大牢。”
片刻的沉默后,丁裕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思量着对她道:“玉娴,你进宫劝一劝皇上吧,兴许皇上会听你的话。”
赵宝娴摇头,随即抬起下巴,面带讥诮之色,“我去了,回不回的来还不一定呢。让他疯去吧,皇室宗业断送在他手中,又与升斗小民何干呢!我这就去往青莲寺了,若是府里没事,义父也不必派人叫我回来了,不知道总比知道的好,蒙在鼓里活得轻松些,您也宽宽心吧!”
“玉娴,先皇于你有恩,你该报答。”
听他提起先皇,赵宝娴心里骤然难过起来,先皇是那么疼她宠她……,“是皇上叫你这样跟我说的?”
丁裕尴尬的很,没回答她,但似乎是默认了。
赵宝娴起身快步从前厅出去了。
从前那个百般隐忍,头悬一把利剑时时警醒自己,誓要从奸臣手中夺回大权的赵琰已经变了一个人,变得她几乎认不出了。
先皇励精图治,传给他一个太平盛世,他却淫思邪性,置这江山与天下人于不顾。
若非她‘独具慧眼’看上他,和他一起玩儿,先皇也不会注意到他,即便终有一天注意到,也不会分给他太多关爱。
是她看错了他。
丁府外便是一条宽阔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大白天的甚是热闹,马车上街后行的极慢。
乘车出府后,赵宝娴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听着马车两边的喧闹之声,心情仍未平静下来。
这里有她拥有过的一切。
有死去的亲人的坟墓,从小到大住过的宫殿,许许多多宫人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先皇牵着她的手下台阶的旧迹,她和兄弟姊妹们在宫里放风筝的身影,母妃哄着她睡觉的点点消失的光阴,以及她的公主府……
她舍不得离开。
想到赵琰,心头逐渐滋生出了恨意,那恨意带着苦味儿传进喉咙,像是喝了一碗又苦又涩的汤药。
可要是赵琰此时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且有一把剑刺向他,她相信自己仍会毫不迟疑的挡上去。
随着马车向前行驶,车厢小幅度的摇晃着,赵宝娴闭目片刻后,决定不再想那些了。
想了也没用,又头疼,不如不想。
就在她无所事事的拽着自己的袖子看的时候,马车忽然剧烈的一晃,走不几步远便停了下来。
清心本来一直暗暗盯着她瞧,遇此情形,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了赵宝娴,又连忙问赶车的:“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
外面的下人回道:“回小姐,前面是晋安公主的车驾!若非停住,便在前面路口处碰一块儿了!”
赵宝娴听了此话,神色未变,闭上眼睛,任困意来袭。
然而上天往往不遂人意。
晋安公主的车驾在两排护卫的开路下,缓缓经过路口的时候,赵宝茹托腮趴在窗口看到了赵宝娴乘坐的周围缀满彩穗的奢华马车,好奇心大发,使了个人去问是谁家的。
侍从很快跑去问了一趟,答复赵宝茹道:“回公主,是丁裕丁大人的千金。”
赵宝茹笑道:“这位丁大人可是新上任不久的?”
“是。”
“听闻皇兄对他很是倚重。去!把这碟子玫瑰糕和这绢子送给丁小姐,就说本公主邀她明日来府上吃茶赏花!”
“是,不过公主…………这个丁小姐其实不姓丁,而是姓江,据说是丁裕的义女。”侍从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