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1/2)
贝利尔做了一个梦,梦境里一切都像蒙着一层薄纱,雾蒙蒙,看不清。
他漫无目的地随处走着,本应该是这样的。
心里却觉得烧灼一样的难受,走着走着便凌乱了脚步,乱了呼吸。
他举目四顾,皆是茫然,无花、无草、无树、亦无生灵。
听觉变得灵敏起来,滴答的水滴声不绝于耳,一会远一会近,原本只是几滴而已,渐渐变得多,此起彼伏地嘈杂起来。
好吵。
他的思维开始混乱,脚却变得愈加沉重,他发现了:现在的每一步都比之前的一步走的艰难。
但他只有继续抬起脚,他感受到了——
有什么黏住了他的脚底,想要束缚住他的步履。
他将全身力气放到脚下拼命地抬起脚,这样的动作叫他逐渐无力,但他只能继续走。
还是看不清,就像被圣光灼烧过后的双眼,面临完全黑暗的前一刻。
并不是纯黑色,而是灰色的。
却更叫他绝望、压抑。
胸口的烧灼慢慢退却,彻骨的寒意又从那里蔓延到四肢指尖,叫他在冰火两重间煎熬,饱受折磨。
即使太痛,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境,是一场镜花水月,是醒来就可以逃离的囚笼。
于是,他睁开了眼,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那一切嘈杂、混乱、压抑与疼痛都远了。
他像懵懂的幼儿,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竟然是一片黑暗。
他尝试伸展手脚,他竟然不能动!
什么?他怎么了?他呆了一下,又猛烈的挣扎起来,不行!他被束缚在原地。
像梦里一样,这里的空气稀薄,莫名的东西禁锢了他的身躯,叫他呼吸困难、浑身僵冷。
贝利尔张开口想要呼救,没用!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嘴角像被缝起来一样,根本张不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贝利尔的脑子快速转动着,拼命回想起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跟着萨麦尔去了一个地方。
对,是地狱。
那里有一间不大的宫殿,宫殿里有一位八翼天使......米迦勒。
米迦勒?
米迦勒!
以及.......发作的魔种......以及......弃他而去的萨麦尔。
贝利尔的心瞬间沉下去,说不清的酸楚在他的喉咙和鼻腔泛滥,似要成灾。
那因不能言语与动作的焦急,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蜷曲身体的欲望在他的身体里叫嚣着。
他想要紧紧地蜷缩起。
为什么这么冷?
冷到一丝热度都无,一丝暖意都灭绝?
他的眼里没有泪,因他不明白究竟要为何而流泪。
相比起爱而不得的怨,不明所以的无助才是他疼痛的根源。
为什么,总像被迫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路。
无论是他的生命,还是他的心。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只天使,又到底......对他抱有怎样的一种感情?
究竟是爱,还是利用?或者是二者皆有?
黑暗中的他不能动弹,思绪越发混乱,心却更加冰冷,如熄灭了的火焰剑,如不再流淌的基训河,如伊甸之墓贫瘠的土壤。
有谁,可以告诉他答案?让他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你来了?”
有声音!
在这样不能动、不能言语、不能目视的环境中,贝利尔的听觉如梦里一样敏锐。
“路西法大人。”
萨麦尔?萨麦尔!竟是萨麦尔!
在外面的是路西法大人和萨麦尔。
“你来的很快。”路西法放下书,将一副年头有些久远的眼镜摘下,揉了揉鼻梁上被镜框印出的圆痕。
“大人传唤,我自然来的快。”
“萨麦尔,我不得不说,你确实非常的......聪明。”路西法没有接过萨麦尔的话:“也非常的有勇气。”
“以及,你的那点为了目标而不择手段的、不分敌我的......决心,我都非常的欣赏。”路西法靠在柔软舒适的羊毛垫上,不慌不忙地说。
“也许您想说的不是决心,而是狠毒?”萨麦尔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他是在开玩笑,或是剖开了真心。
“萨麦尔,”路西法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两下:“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但你似乎将希望寄托给了错误的对象。”
“哦?”萨麦尔竟然笑了出来:“不知大人说的错误的对象是谁,或者是,您认为只有您才是正确的对象?”
“不是吗?”路西法依然用平缓的语气说着:“萨麦尔,你曾经不这么认为吗?”
“那是曾经!”萨麦尔突然怒吼一声,猛地放大了音量,像这样突然暴戾起来的萨麦尔让困在黑暗里的贝利尔惊讶了,在他的印象里,萨麦尔从未如此的易怒。
“那是曾经!路西法!”萨麦尔怒焰中烧,他狠狠地一掌拍到隔断了自己与路西法的那张实木书桌上,桌子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闷哼:“曾经!就因为我相信了你!因为我听信了你的说辞!你的谎言!”
“才让米迦勒深陷苦难,才让米迦勒被迫沉睡这么久!”
“路西法!你说你爱米迦勒,你就是这么爱他的?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萨麦尔的眼里是滔天的怒火以及不顾一切的决绝:“我再也不会听信你的承诺,路西法,这一次,我会用我的方法保护米迦勒,我绝不会让他左右为难。”
“萨麦尔,我想你更明白这一切的不可逆,如果不用我的方法,米迦勒迟早会再次深陷苦难。”路西法没有给那张可怜的书桌一点关注,他说:“至少不要用他的安危开玩笑。”
“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啊,路西法。”萨麦尔的嘴角挑起讽刺的笑:“如果不是米迦勒大人被迫沉睡近百年,如果不是他只能寂寞地被囚在那座孤殿这么长久的岁月!久到所有人都将他当做死去的天使一样遗忘!我想我一定会再次被您说服,跟从您。”
“然而谁又知道,您是不是拿着对米迦勒的爱意当说辞,借此宏大你的野心?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他的话尖锐而犀利。
路西法的小指不可见地微微一动,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小腹,双手交叠,这是他反击时最爱用的姿势。
他的视线像是不经意地落在他们身后那个不算小的,刚好能放下一只天使的松木书柜。
那书柜的柜门盖得很严实,却丝毫不隔音。
于是路西法胸有成竹地笑了,他意有所指地说:“就像你做的那样吗?”
“萨麦尔,你对米迦勒的那点意思,我心知肚明。但我没想到你的决心果真不可小觑,在你找到了他之后,偷偷地将他藏在了所有人找不到的地方......”路西法顿了顿:“地狱,将神之子藏在地狱深处,果然是只有你才能想到的好法子。”
“在时机成熟后,将魔种转移到自己的体内。”路西法的拇指开始相互摩挲:“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转移魔种而不受影响,但是当我发现最终魔种转移到了贝利尔的身上时,我才明白。”
路西法抬起头,他的紫眸深不可测:“萨麦尔,你与我走着同样的一步路,选择了同样的一颗棋子。”
“但你却比我更加狠,萨麦尔,你用柔情与计谋为利刃,造了一座两边无岸的独木桥,算计到贝利尔无路可退。甚至为了让一切更加真实,你消除了自己的记忆。”路西法将每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楚:“而我,却会给予他选择的权利,用一切我所能满足他的欲望,让他心甘情愿的献出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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