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事（2/2）
众小辈兴致勃勃逛了小半圈之后，蓝思追想了想，问道：“这是莳花女的花园吧？”
蓝景仪愣愣地道：“莳花女？那是谁？这花园有主人吗？”
花期短暂，应季而开的花卉，称之为莳花。品种繁多，花色各异，开时满园芬芳，或热烈或深沉，或娇艳或淡雅，如幻如梦。听到这个名字，魏无羡心中一动，记起来一点什么。蓝思追抚着石亭的柱子，思忖片刻，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座花园曾经很有名，我在书上读到过的，《莳女花魂》篇载，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若诗不佳，或吟有错，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而隐。”
蓝景仪道：“吟错诗就是要被她用花砸脸吗？这是个什么妖怪？”
蓝思追道：“妖怪大概不算，应该说是精怪。相传花圃最早的主人是一位诗人，他亲手栽种了这些花，以花为友，日日在此吟诗，园中花卉受书香诗情所染，凝出了一缕精魂，化为莳花女。外人来此，吟诗吟得好了，让她想起栽种自己的人，一高兴便赠送一朵花。若是吟得差了错了，她便从花丛里钻出来，用花朵打人的头脸。被打中的人会晕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扔出了花园。十几年前，来这座花园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
魏无羡在一旁听得拍了拍手道：“风雅，风雅。”然后笑得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不过姑苏蓝氏的藏书阁里可不会有书记载这种东西，思追你老实说，读的是什么书，谁给你看的。”
蓝思追脸上一红，悄悄地去看蓝忘机，担心被罚。
魏无羡转脸看向自己的女儿，问：“蓝念，你知道思追看到什么书吗？你有没有看过呀？”笑得一脸和蔼，像哄三岁小孩。
蓝念想起以前和师兄看过一本不知他从那个地方弄来的书，名叫什么《古今风流传》，插图的女子各个艳美无比，男子皆清风朗月，虽那时的她不知何为风流与情爱，现在想来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脸无害地回答：“没有。”
蓝景仪被怪志吸引，问道：“莳花女是不是很美貌？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来？”
见师妹为自己包庇，含光君又并无责备意思，蓝思追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笑着答道：“应该是很美貌的。毕竟是如此风雅的精怪，又是如此美好之事物凝聚而成的。但其实一直没人看清莳花女的脸，毕竟就算自己不会作诗，背一两首吟诗一番又有何难，因此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莳花女的赠花。就算偶尔有吟错了被打的，也马上就晕过去，无缘得见了。不过……只有一个人除外。”
另一名少年问道：“哪个人？”
魏无羡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咳了一声。
蓝思追一下子住了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蓝家人都知道魏无羡是含光君的道侣，现在两位又都在场，他不知道说出来会是怎样个结果。
蓝景仪和其他几名小辈摇着蓝思追的手恳求着：“到底是谁呀？你快说呀思追，别买关子！”
魏无羡又咳了一声，道：“那啥，咱们聊点别的不成吗？”
蓝念见娘亲这个反应，方才极其以前和蓝思追看的那本书中这记载的是谁的风流史，扬着眉毛俏皮地看了一眼魏无羡。
然而没人理他。蓝景仪摆手，不依不饶地问思追：“思追，你吊人胃口太不厚道了。你就快说是谁吧！到底谁这么无聊去惹莳花女？”
蓝思追看向蓝忘机，像在征求同意。蓝忘机以为思追怕自己因他胡言乱语加以责罚，见小辈们又兴致高涨，便不好打断，点头道：“但说无妨。”
然而蓝念倒吸一口气，十分担忧地看向魏无羡，一副“你要完了”的表情。
蓝思追清了清嗓子道：“夷陵老祖。”
众蓝家小辈听了名号，先是震惊唏嘘，又马上意识到含光君在场，便识趣地闭了嘴。魏无羡一脸无辜地看向蓝湛。
蓝忘机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是一愣，然而又想起那人风流前世，又觉得不是他都不可能。见众小辈噤若寒蝉，他无波无澜地盯着魏无羡的眼睛，对思追是：“继续。”他也想听听，身旁这人，到底有几分风流。
蓝思追觉得大事不妙，应含光君要去，战战兢兢地往下讲：“他为了看清莳花女的脸，特地从云梦来了潭州，到这座花园里，每次都故意吟错诗，惹得莳花女发怒用花朵打他，再把他扔出去。他醒了之后再爬进来，继续大声念错。如此反复二十多次，终于看清了莳花女的脸，出去到处跟人家赞美。但是莳花女也被他气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再也不出来了，看见他一进去就一阵狂花下雨，乱花打人，比奇景还奇景……”
众少年想笑，却又不敢，只能全憋在肚子里，怪难受的。
魏无羡摸摸下巴，笑得一脸无害道：“谁年少的时候没干过一两件这种事？话说回来，为什么连这种事都有人知道啊？还一本正经记在书上，这才是真正的无聊吧。”
蓝忘机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眼底却漾着异样的光采。魏无羡心道：“完了完了，这回玩得有点大，想着自己那些不三不四的风流债，蓝湛估计要把自己玩死了。”
蓝念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像是在取笑。
魏无羡故作镇定道：“你们这些小朋友，这才多大，心不静意不清，回去叫含光君罚你们抄家训，十遍。”他看向蓝念，补了句：“你也一样。”
众小辈大惊失色：“倒立着还要抄十遍？！”
魏无羡也是一惊，看向蓝忘机：“你们家罚抄都是要倒立着抄的？太狠了。”
蓝忘机淡声道：“单单罚抄，总有人不记教训。倒立，记得深，还能修炼。”
魏无羡自然就是那个不记教训的人，假装没听懂，转身庆幸了一下当年没让他倒立着抄去了。
不过当年和蓝湛在藏书阁抄家规的那一个月过得还当真不错，虽然那时二人并未分化，但成天地逗那个小古板生气还觉得蛮好玩的。谁知道这厮成天冷脸一张，毫不领情。
到底是谁对我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