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2/2）

新村的月老庙……离这也不远吧。魏无羡寻思着，心生一念。

刚刚翻修过的月老庙，朱漆的颜色显得很鲜亮，再时逢秋日庙宇旁火红的树林为其精巧点缀，整座月老庙看上去格外喜庆，像是婚嫁的场地。院子中间有一棵不高的桂花树，树枝上系着的打着同心结的红绸带证实着它姻缘树的身份。

挂红枝，祈良缘，愿从此互通情意，得以与君耳鬓厮磨。

魏无羡本是不信神佛，却因亲身经历一番嵯峨，也才通晓造化弄人，缘定在天。他烧了三只香，跪在月老像面前虔诚地磕拜了三下。

第一拜，愿他通我情意，；第二拜，祈腹中灵儿平安降世；第三拜，愿能和他朝暮相伴，白首永偕……

明知此愿得以实现的几率太过渺茫，魏无羡还是这样许了。既然对你如此念念不忘，那我们的孩子，不如叫阿念好了。他取了姻缘绸，提笔写下自己和那人的名字，再把红绸栓在桂花树最高的树枝上。风吹过，飞扬的一抹红色茜在夕阳的余晖中，映在魏无羡眼里。

魏无羡回到镇上已经是夜里了。这一天他出来透气也透够了，正打算回自己乱葬岗的老窝睡觉养胎，不料，当他转过一条小巷时，空气中的淡淡的茶香给他的亲口突然插了一刀。“蓝湛！”魏无羡惊恐，他意识到蓝湛就在附近，不会有错的！这苦荞茶的乾元气息一定是蓝湛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魏无羡在并不拥挤的人群里快步奔走，四处张望。他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本身就是错的，明明就不该见面的，明明自己对温情信誓旦旦地说靠自己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当他嗅到自己乾元的气息时，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想要和他亲近，忍不住地想要索取他的温柔和温存，哪怕只有一点……

当他看见白衣身影出现在人群中，离自己不算太远时，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脏不受控地嘭嘭直跳，像是承受不了这两个月的挂念和忍奈，要冲出胸膛。他换成小步，慢慢地朝蓝湛走去，一点一点地缩小着两人的距离。蓝湛没有看见他，这样也好。看着蓝湛没有表情的脸面在自己的视野里逐渐放大，逐渐清晰，而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却没有他，魏无羡刚才一时亢奋的心又渐渐低落谷底。相见只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留夷陵乱葬岗这破摊子自己又不可能和蓝湛回云深不知处，这般造作又是何必呢？两个月都过来了，没了蓝湛自己又不是活不了。魏无羡咬了咬牙，决定不去引起蓝湛的注意，自己走了就是了，当做今天没见着蓝湛他这个人。他敛了气息，放轻步调，就像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从蓝湛身旁经过。就这样吧，他想。

一缕绯红从眼旁掠过，蓝忘机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黑衣如故，殷红发带依旧是那个绑法。蓝忘机瞳孔骤然缩小。“魏婴！”他连忙转身伸手紧紧掐住过身人的手腕，施力一拉使那人面向自己，双眼狠狠地盯着他，就像是老鹰盯着猎物，害怕他逃跑。

“魏婴！”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的双眼，又喊了一句。

魏无羡被蓝忘机拉住的一瞬间心下漏了一拍。他看着那双自己这两个月每次妊娠反应都想着的人的眼睛，不知道内心的挂念更多一点，还是决绝更多一些。他愣愣地唤了句：“蓝湛。”

蓝忘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对，放了魏无羡被自己掐红了的手腕，低头看着魏婴手上被自己掐出的红印，有些自责地皱了皱眉头。

魏无羡若无其事地抬手活动活动，轻笑着说“别来无恙啊？”语气听上去就跟在姑苏求学时和蓝湛交流一样轻佻浪脱，不过……他现在装出来的潇洒，有几分是真的呢？

“嗯。”蓝忘机应了句，眼光从魏无羡的手移向他手中拿着的婴孩的衣物。魏无羡注意到蓝湛目光的迁移，连忙做了解释。“给师姐的孩子买的，这不快满月了嘛！”仍是没脸没皮地笑意，而心里却不知是怎么一个滋味。

“那天是我逾越了，我……”

“没事没事！我用不着你负责，你还是芝兰玉树的含光君，我还是我魏无羡，两个人都享受了，互不相欠，没什么自不自责，内不内疚的！”蓝忘机本想就那次乱葬岗的欢合说些什么，却被魏无羡用许多没心没肺的话活生生堵了回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闭眼提了一口气，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跟我回云深不知处吧。”说是问话，却更像是规劝，是祈求。

魏无羡听了神色大变，嘲讽地笑了笑，笑脸布满阴翳。他抬眉看向蓝忘机，“你说，我去得了吗？”

魏无羡转身，蓝忘机绝望地闭上眼睛，微微咬紧牙齿。

“就此别过了。”话毕，魏无羡提起手来被对着蓝忘机挥了挥，示意离开。

夜色下，你从这灯火阑珊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