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2/2）

“真是好久不见了，黑曜石。”

“クチ~~~！”

黑曜石是在樨华九岁那年以蛋的形态被交付于她的，由她亲手孵化，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只宝可梦。或许是由于出身钢系，黑曜石格外亲近身为钢系专家的大吾。如今它亦是用闪闪发光的眼神注视着银发青年，眼里光亮未减半分。

“你们都长大了啊。”大吾半蹲下身，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浅金色的阳光里，他唇角的微笑显得异常温柔。

樨华别开了视线，直到那双长腿迈到了她的眼前。她慢慢抬起头，迎上了对方的目光，脑中恍然记起前一天她在夜半苏醒时的情形。彼时大吾也是这样看着她，只是此刻他的神色要柔和许多。

“我啊，真的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大吾叹息般地笑了一声，然后兀自在床沿坐下来。他转过头注视着她，他的面孔沐浴在明亮的光线里，冷色的眼眸却染着暖意，“话说回来，别总是勉强自己。以身犯险或许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不是唯一的途径。”他抬起食指，在右边的太阳穴处点了一点，“多动一动脑，不要过早地放弃其他的可能性。”

“……我会的。”

“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下次见面，可别伤成这个样子了。”他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那么我告辞了。”

“谢谢您来看我。”樨华低眉敛目，冲他略微一俯身，随后目送着他向着门边走去。大吾的脚步踏出门边的时候，她骤然惊觉自己忘记了录像的事情，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急道：“等一下！”

大吾回过头来看着她，他的脸庞恰好笼罩在日光里，晃眼得看不真切。

樨华掀开被子，让脚尖碰到地面，然后扶着床头慢慢站直，一边道：“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彩幽大会的比赛录像？”大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樨华看见他的眉头短促地皱了一下，“联盟确实留档了，但是你为什么需要那个？”

“我认为那和国际刑警正在追查的案件相关。”樨华搬出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坦然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正在追查的案件——那么，是无法对我们这些外部人员解释的吧。”大吾凝视她片刻，说道，“这有些难，樨华。我不可能因为你这样一句话就把内部资料交给你，除非你能给出进一步解释。而且你刚才说‘我认为’，这是你个人的猜测吧？帅哥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意料之中的提问，樨华稍作斟酌，很快答道：“我可以在组织允许的范围内解释——那一届的彩幽大会的参赛宝可梦中，有个别呈现出和案件相关的可疑症状。我想通过录像来确认这一点。”她略一停顿，“我还没有上报给帅哥，因为我缺乏足够充分的证据。”

“但是你对你缺乏充分证据的假设深信不疑？”

“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直觉。”大吾重复了一遍，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还在搜查阶段吗。那么，你是在以个人的身份拜托我吗？”

“是。”樨华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以个人的身份，请求您的协助。”

说完，她松开扶在床头的手，朝他缓缓地深躬下身去。

“拜托您了。”

右脚依旧是无法负重的状态，她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左脚上。这样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非常困难，但樨华没有别的选择。她以左腿强行支撑着身体，咬紧嘴唇，双手紧紧揪着膝盖处的褶皱，仿佛这样便能缓解左腿的酸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汗珠从她的额间渗了出来。

她心脏在胸腔里扑扑地跳动，快而短促，宛如鼓点。但造成这一生理反应的并不仅是身体上的负担。

只有这一次。她在心里祈祷。只有这一次，不要拒绝我。

不知过了多久，左手肘忽地被轻轻一托。女生在被拉起身的同时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床沿。樨华抬起头，看见青年松开了右手，随即按住了自己的前额，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樨华愣了一愣，如同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般，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双眼一点一点地瞪大了。日光照进她红宝石般的瞳孔，折射出一片恍惚的波光：“您是说……”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两个条件。”大吾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查看录像的时候我会在场；第二，如果你的观点得到了印证，告诉我你在怀疑谁。”

樨华咽了咽喉咙，说：“好。”

“我明后两天在卡那兹市开会，暂时没有时间检查资料。等我回到联盟会联系你——不会太久。”

“……非常感谢。”樨华连忙俯身致意，重新直起腰后，她看见他摸出了手机，才恍然反应过来，“哦，我的号码——”

在她报出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前，衣袋里的手机已经先一步地响起。樨华不知是那个人非要挑在这时打电话，心里生出些烦躁，摸出起手机正欲掐断，却见屏幕上跳跃着一串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青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似乎带了几分笑意，“记好了。”

他说完便兀自转身离去，背影颇为潇洒。樨华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发起了愣，许久都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