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2/2）

“小学生暗恋高中生。”帅哥调侃地说道，“然后呢？你表白了吗？”

“没有，但我觉得他知道。”樨华耸了耸肩膀，“那个时候……那一次彩幽大会，决赛前一天我和他说，明天比赛后我有话告诉你，而他说你先好好比赛。”

她没有避讳地提到那次大会，帅哥把笑容收敛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结局是什么，明石樨华的训练家生涯，正是以那场比赛为分界而分崩离析的。

对方没有回应，樨华也没有再说话。

明石樨华想起最初那些黑暗的时光里，她随着警察走向询问室，与提着果篮的兹伏奇大吾擦肩而过——她知道他要去看三浦俐可子。彼时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旋即又收了回去。

她突然掉下眼泪，不顾一切地停下脚步说：“不是我。”

面对警察声色俱厉的盘问时，亦或是面对同僚或观众的指指点点时，她始终麻木相对。直到那一刻她的面具彻底裂开，化作一滴滴滚烫的眼泪砸落在地板上。

——不要那样看着我。拜托。

那时她是被警方强行带走的，她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究竟有没有回头。

良久，帅哥打破了沉默：“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现在嘛，我没空想这个，”樨华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樨华并不是在蒙混过关，她确实有很多事要做。与之相比，自己那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根本无足轻重。

父亲是在她启程前往卡洛斯的前一晚走的，时间再向前推一天，他作为明石旗下医疗产业的负责人被警方立案调查，原因是前些日子出现的医疗事故——于是死因顺理成章地被推断为自杀。

医疗业是明石财团的主要产业，一系列事件无疑使之元气大伤。自此之后，名赫一时的明石家便一蹶不振。

但樨华比任何人都清楚，医生出身的父亲不会自杀，也不会发生任何足以导致医疗事故的疏忽；她同样相信十岁的柊人纵使顽皮，也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来为她博得胜利。这一串事件来得太过凑巧了，因为大赛前的一个月，正是她的祖父过世，明石家面临着继承权争端的关键时期。

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人，只要稍加推测就大致可知：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占据了舆论高地的、在明石家倒下后将其尽数吞并的、最大的获益者——三浦药业。身为其掌管者的三浦寿明，其夫人正是父亲的堂妹秋绘，他有足够的信息源获悉明石家的状况；且此人颇有野心，却因出身于家族内的旁支血脉而处处受限，直到接管明石家的没落产业后他才得以崛起。

樨华在国际刑警组织内接受封闭式特训的第三年，母亲在卡洛斯的娘家过世，于是一前一后的两封遗书被交到了她的手上。父亲在信中详述了三浦寿明一系列事件所扮演的角色，洋洋洒洒的一千余字的信件，樨华至今能倒背如流。

“……三浦有着远超我想象的野心，他是天生的商人，却不是一个好人，为了所谓的目的总是不惜打破底线。在柊人事件之前，我的父亲，即你的爷爷病情加重一事，便是他暗中作梗的结果：那时经三浦经秋绘之手送来的药品，经检验均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附：药验单）。柊人之事与其有何种关联，目前仍旧不得而知，如今我已是他最后的威胁，想必已经没有足够的时日彻查此事了。……”

“……我全心全意投身于医院的建设，意图拯救更多的人，到头来却反而将父亲暴露在了危险之中；我努力为我的孩子们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精神支持，却独独忘记教会他们在一个大家族中生存。这是我作为儿子、作为父亲的失职，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惨重了。”

的确是过于惨重了，但樨华不认为这是父亲的过错——没有人应当为他人的恶意而接受责怪。

——真正该付出代价的人，是三浦寿明。

疾驰在深夜里的轿车上，樨华在昏暗的光线中睁开了双眼，眸色深红，瞳孔深处闪烁着决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