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太子萧衍在睡梦中被萧婉硬叫了出来，他凤目半睁，倦意未退，满面牢骚地跟萧婉抱怨。
“我的好妹妹，天儿没亮呢，你这是干嘛，赶着带大哥去东边摘日去？”
“大哥，流民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萧婉一脸认真关切地看着萧衍。
萧衍清醒了些许，对萧婉摇了摇头。
“我特意为你去问了京府府尹，那厮不仅什么都不认，转头竟跟爹爹告状，害我遭了好一顿训骂。
他斥我不务正业，只会添乱，说我有闲那功夫都不如多睡几个女人给他生孙子，还说我要是再敢过问，就派我去守陵。这事儿大哥管不了，你也别管，你更管不了。”
萧婉听说父亲竟然教育大哥睡女人，眉头皱得更狠。
“可这流民不安抚好了，会寒了百姓们的心。”
“不过这些流民在京城乞讨，确实有碍观瞻，或许那些衙差只是为了把他们归到一处地方安置而已。”萧衍让萧婉不必太过操心了。
萧婉瞧着萧衍一副敷衍之态，心里就堵得慌。她亲眼所见，那根本就不是在‘安置’，分明是圈禁。
萧婉鼓励自己不能气馁，试图再次唤起萧衍的调查兴趣。
“爹爹早前已经命人去发赈灾粮了，显然有体恤灾民之情，如今突然对他们态度蛮横，这里面或许有内情，说不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
“有道理，”萧衍恍若明白地点了点头，突然对萧婉笑了下，“那我也不管！你是没看到爹爹当时训斥我那脸色，你若看着了，凭你的机灵，肯定也像我一样躲得远远地不去招惹。”
“大哥可知道亡国公主的下场有几种？”
“几种？”萧衍打了个哈欠，顺嘴问道。
萧婉立刻翘起三根手指：“第一种死，第二种被敌国皇帝收入后宫，第三种沦为奴隶娼妓。后两种比第一种更惨，心怀国仇家恨，却忍受羞辱，以色侍人，生不如死。”
萧衍愣了下，“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萧婉认真观察了萧衍一阵儿后，发现他真的什么都没领悟到。
“我最近正在看史书，忍不住想唏嘘感慨一番，国家兴衰有时候就在旦夕间呢。”萧婉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故意加重音量。
“那就少看，你可跟她们可不一样，你生来就是享受荣华富贵的。有爹爹、娘娘，还有我罩着你，你一辈子都不用愁。”
“嗯。”
可得了吧，说不定是我罩着你！
既然大哥不愿再继续帮忙，也没有什么觉悟，萧婉也不好强求。她同萧衍一起在东宫吃了早饭后，就离开了。
刚出东宫的显德门，萧婉就看见路南边远远有两个人走过来。
这俩人差不多身高，皆穿着四品绯色官服，走在左前面的身材修长些，皮肤偏白，迈步均匀。虽然离得太远，萧婉还看不太清楚这人的脸，但这人走路的样子给萧婉的感觉特别严苛，像是每一步都经过精致测量过一般，丝毫不乱。
走在右后面的则皮肤黝黑，身材壮实，一会儿迈大步一会儿迈小步，迈大步是自然之态，迈小步则是在刻意控制，他想保持自己行走的位置稍微靠后一点。他身形有微微弓腰颔首之态，显然他很敬重跟他同行的那名官员，而且认定自己不如他，所以甘愿靠后行走。
本朝文武官服颜色一致，但从行为举止和肤色上，不难猜出左前那位是文官，右后那位是武官。俩人皆为四品，文武官若是平级，并无轻重之分。
明明同级，为何这名武官要这般敬着那名文官，令萧婉很好奇。所以她故意慢走了两步，等这俩人过来。
待这二人更近前些后，萧婉率先看清楚文官的那张脸，清隽绝俗，风神疏朗，确是一副好样貌。萧婉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停留，随即就去打量那名武官，心中震惊不已。
萧婉从脖子到脚再仔细打量这人两次，越加确定了，目光凝重地咬着牙。
这武官的右手手背处也有一道寸长的疤痕，手指骨节分明，也是圆形指甲，同样是身高五尺半左右，脚长大约八寸。
错不了了，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昨天在兴福茶楼，大放厥词说反言的草帽男！
“下官韩温，见过公主。”
男声清澈而庄重，不疾不徐地躬身行礼。晨光照在他身上，像被吸走了一般，只凸显出他那张清隽却又刻板无比的脸。
韩温？
萧婉她太知道‘韩温’这个名字了。才来京不过半月，大名已经在众王孙贵女们口中频繁出没，萧婉听得差点耳朵都起茧子。
韩温是前朝名儒之后，宣城内史韩毅的长子，如今更是盘踞南方富庶之地的韩氏一族的族长，可谓是真正的门阀世族公子，权力极大。他在外还有一个称号，叫‘玉面修罗’。
萧婉再次打量韩温，发现他这人不仅长得耐看，仪范尤为疏离清泠，异于常人。即便此刻对她躬身行礼，仪态仍是从容不迫，淡若无世。难怪这些世家女都在称赞他好样貌。
不过相对于样貌来说，令萧婉印象更深刻的是韩温为父报仇的故事。
三年前，韩温的父亲在鲁飞叛乱中被江播三兄弟杀死，当时他年仅十五岁，便枕戈泣血，誓要报仇。花了整一年时间，一路追杀狡兔三窟的江播三兄弟，将他们逼入绝境，最后亲自手刃了他们，此举可谓快哉。
这之后他就承袭其父爵，代管宣城，小小年纪就六亲不认，杀伐狠厉，把吏治腐败宣城治理得十分繁荣，‘玉面修罗’的称号也正是因此而得。
韩温感受到萧婉的注视，面色不为所动，仍然半垂眼眸，维持着应有的礼节。
董良策倒是有些慌张。他刚来京师不久，并不太熟悉宫中情况。刚才他跟着韩温走到显德门前，就看见一位冷艳高华的少女立在石阶之上，冷冰冰地瞪眼瞅着他，瞧得他心里就直发毛。
这少女给他的感觉，像要吃了他似得。转即听韩温行礼敬称他为公主，董良策才反应过来，是了，据说宫中有一位极其清贵高雅的公主，为帝后所出的唯一嫡公主，人长得美若天仙，却冷若冰霜，想必是她无疑了。
看来这位华阳公主冷若冰霜的名声果真不虚传，公主看起人来那真是叫人心里头冷得一哆嗦。
“下官董良策，参见公主。”董良策跟着韩温一起请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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